爷爷

        我的爷爷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至少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冬天的时候,他会戴着鸭舌帽,窝在晒台的角落里避风看报纸。小时候哥哥们调皮,总是趁他眯着眼睛小憩的时候,偷偷扯下他别在帽檐挡太阳的纸片,这时候爷爷会惊醒,然后骂骂咧咧地赶走这些小兔崽子们,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

        爷爷很瘦很高,总是穿着深色布衣,一双黑布鞋不管做农活还是休息的时候,从来不换下来。奶奶总是手工给他做,穿坏一双,又换一双。他喜欢抽水烟,抽的时候呼噜呼噜地响,小时候不懂事,总是想拿他的烟杆子一探究竟,每每被他发现,他总做出一副要打我的样子,这时候我就灰溜溜地跑开。可是他的手,从来就没有落下,他也从来没有打过我,每次都是吓唬吓唬。

      爷爷好像一直没有牙齿,所以从小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吃饭总是软烂的食物,从不放辣椒,口味清淡。导致后来回到爸妈身边,他们喜欢吃辣,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习惯。

        爷爷很爱喝茶,很浓很浓的茶。这一点我爸爸也继承了,到现在我弟弟也是这样。

        爷爷晚年的时候一直在做篾,他是个篾匠,手艺人,十几岁跟着师傅学艺,一辈子就靠这个手艺养活一大家人。他的篾艺精湛,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他做的竹筐、簸箕、扁担总是很精细,没什么刺头。做好了十个二十个就让二爷带去街上售卖。以前还能卖得不错,后来大家都普遍用塑料制品,又经济又轻便,很少有人用竹篾品了,经常是带多少去,又带多少回来。可是爷爷从来没有停止,就像是吃饭睡觉,每天都在做。

        听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因为太爷爷是地主家庭,被认为成份不好。爷爷被抓去批斗,站在桌角,一批斗就是几个小时。这可不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吗?斗地主让大家对富裕家庭有了仇视情绪,以至于到了我爸爸这一辈还被人看不起,嘲笑他是“地主崽”。国家也是走过弯路的,老百姓才懂其中的路啊。不管怎样,爷爷都坚持过来了。

        爷爷病危的时候,家里一直没告诉我,因为那一年夏天,我正在中考。我只知道那一段时间,爸爸总是不在家。后来才知道,我爸在老家照顾了几个月爷爷。直到有一天凌晨,家里的电话响了,爸爸说让妈妈带我们回去一趟。

        回到老家,家里人山人海,到处挂着丧布,爷爷还是走了。那一天是2008.8.8,北京奥运会开幕的日子,爷爷凌晨四点走了。

        葬礼非常隆重,我一滴眼泪我没留。心中始终觉得,爷爷还在,只是睡着了。十四岁的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内心极度不愿相信。

        葬礼第三天,所有宾客散尽,老家一片沉寂,我回到爷爷生前住的屋子,都搬空了,我才发现,爷爷真的走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失声痛哭。

        虽然爷爷对我要求严格,总是批评多于鼓励,可是我永远记得小时候上学前,他总是默默帮我削好铅笔,整理好书包。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我是很偏爱的。尽管奶奶说他不喜欢女孩,可他对我终究是疼爱。

        听说爷爷在弥留之际,嘴里依然喊着孙辈的名字,那时候大家读书的读书,工作的工作,谁也没能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这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坎,我愧对爷爷的养育。

        后来,爸爸给爷爷上坟的时候,总是往坟前一跪,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我知道,他从此没有爸爸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离去,人生只剩归途。

        还有很多关于爷爷的趣事,留在心里慢慢回味。这个小老头,如果你还活着,都快九十岁了。你过得好吗?看到孙辈结婚生子,你一定很高兴吧!这辈子,您辛苦了!


《爷爷泡的茶》周杰伦

爷爷泡的茶

有一种味道叫做家

陆羽泡的茶

听说名和利都不拿

爷爷泡的茶

有一种味道叫做家

爷爷泡的茶

口感味觉好阿

陆羽泡的茶

像幅泼墨的山水画

山泉在地表蜿蜒

从很久很久以前

我有一张稚气的脸

泉水渗透进矿层岩

爷爷栽种的樟木树苗在上面

犹记得那年

在一个雨天

那七岁的我躲在屋檐

却一直想去荡秋千

爷爷抽着烟

说唐朝陆羽写茶经三卷

流传了千年

那天我翻阅字典

查什么字眼

形容一件事很遥远

天边是否在海角对面

直到九岁才知道浪费时间

这茶桌樟木的横切面

年轮有二十三圈

镜头的另一边跳接我成熟的脸

经过这些年爷爷的手茧

泡在水里会有茶色蔓延

爷爷泡的茶

有一种味道叫做家

没法挑剔它

口感味觉还不差

陆羽泡的茶

听说名和利都不拿

他牵着一匹瘦马在走天涯

爷爷泡的茶

有一种味道叫做家

他满头白发

喝茶时不准说话

陆羽泡的茶

像幅泼墨的山水画

唐朝千年的风沙

现在还在刮

千年那天我翻阅字典

查什么字眼

形容一件事很遥远

天边是否在海角对面

直到九岁才知道浪费时间

这茶桌樟木的横切面

年轮有二十三圈

镜头的另一边跳接我成熟的脸

经过这些年爷爷的手茧

泡在水里会有茶色蔓延

爷爷泡的茶

有一种味道叫做家

没法挑剔它

口感味觉还不差

陆羽泡的茶

听说名和利都不拿

他牵着一匹瘦马在走天涯

爷爷泡的茶

有一种味道叫做家

他满头白发

喝茶时不准说话

陆羽泡的茶

像幅泼墨的山水画

唐朝千年的风沙

现在还在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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