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艺场捕鼠记

刚复员回来时被安置在金川区园艺场的瓜子厂上班，那里距离市区有二十余公里，不能每天回家，隔三差五需住在厂里。

库房里堆放着许多瓜子，有原料，有成品，不光人喜欢吃，老鼠更是流连忘返，既能磨牙亦能果腹，防鼠便成了头等大事。墙角、走廊放置了很多毒饵站、粘鼠板，每天都要清理成堆的老鼠尸体，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厂房周遭有许多农户、农田，滋养着成千上万的老鼠，一波一波地袭来，源源不断，了无穷尽。

秋天鼠害猖獗的时候，我们要在大门口布上层层电网从源头阻断。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鼠便揭竿而起，群起攻城，电网不断发出嗞嗞的声响，阵阵毛皮的焦臭味像战场上的硝烟，弥漫四处，令人窒息作呕。到第二日清晨，工人戴着口罩，手执铁锨，推着架子车清理尸体，场面之惨烈，振撼人心！大一点的老鼠足有一尺长，黄毛圆耳，尾长如鞭，面目狰狞，老猫见了都会退让三分，浑身颤栗。

我住在值班室，时常能闻到老鼠的臭味，每天清扫、消毒，仍挥之不去心理上的阴影。胆大的老鼠，来无影去无踪，如入无人之境，令人抓耳挠腮无可奈何。晚上睡觉不敢脱衣服，紧裹着被子，总胆心老鼠从头顶绕过，睡梦中都能听到老鼠啃咬东西的声音，苦恼致极！

冬天是厂里生产的旺季，住在值班室的时间更多，而园艺场场部的食堂因为天冷接待少了，饭菜质量明显下降，不得不去小商店买来一箱方便面以备不时之需。还没等我享用，就被狡猾的老鼠捷”嘴”先登，更可恶的是它竟咬破所有的包装袋，无一完好，像是故意抢占一样，让我深恶痛绝，咬牙切齿！本来还悲怜的心恨到极点，强烈的报复心理油然而生。

既然你那么爱偷吃，我就以这箱方便面为诱饵，见一个灭一个。晚上睡觉时，我备好一双手套，将方便面箱子放到枕边，佯装睡觉，尖起耳朵，守株待”鼠”。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等到一只老鼠蹑手蹑脚溜进箱子。一开始声音极细微，我屏住呼吸，寂静的夜里能听清它的每一个动作，能感觉到一只老鼠的前爪轻轻前探，双耳前后敏捷翻动，尾巴卷缩翘起。经过一番精心试探，它完全放松了警惕，开始肆无忌惮畅享美味。我呼地起身，立起纸箱，将有洞口的一端朝上，使劲摇晃，把它活活摇晕了，然后戴上手套，一把攥住它，掀开炉盖，扔进熊熊的火炉，迅速盖上，一气呵成。火炉里传出阵阵奔跑跳跃的声音，急促如热锅上的蚂蚁撕心裂肺，不寒而栗！我伸伸胳膊，长长出了一口气，安心睡去。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近一个礼拜，我都快被折磨疯了，整夜梦见老鼠在火炉里翻腾，炼成火眼晶晶的鼠精，向我扑过来，不住惊醒，倒吸冷气，没容易熬过那个漫长的冬季。

很多年后，看见街边卖小苍鼠的摊位，我都会浑身哆嗦，避而远之。

[无戒90天写作成长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