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15、6岁的少女有一颗不羁却柔软脆弱的心,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个人走在一条路灯昏暗的街上。那是一条老街,昏暗的灯光被街两旁的柳枝挡在了青石道路的上方,从漫天柳网间逃逸下来的光线在道路上、斑斑驳驳地罗织出一幅幅张牙舞爪的残影,风一吹,像一只只吃人的妖怪扭动起身躯。最恐怖的却是柳树正下方肉眼看不见的阴暗角落,总像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子蹲那低泣。
突然一阵风吹过,李珞能清晰地听见树叶沙沙地落地的声音,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加快脚步,想赶快走到前面光亮的街道。呜哇~呜哇~,一种微弱地似有似无的声音从左前方那颗巨大的柳树根脚处传来,李珞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她极力地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丝毫不敢触及两侧的角落,可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力量把她的余光射向了那棵巨型柳树的角落里。
啊……
两道幽魅的绿光从黑暗的角落里直射出来,李珞吓得蜷缩在道路中间不敢动弹。
喵……
这时,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从树的角落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小猫走到她跟前,喵地又轻轻叫了一声。李珞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只捧手般大小的小黑猫破涕而笑,想自己人前吹嘘胆大人美人缘好,竟然被一只可爱的小猫给吓着了。
李珞伸手抱起了眼前的小黑猫,很瘦、又轻,抱在手里好像感觉不到重量,小黑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痒痒的却又无比舒服。
李珞决定把小黑猫抱回家,然后给它搭一个温暖的窝,突然小黑猫从她的手中一跃而起,跳了下去,朝着来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珞想去追,却又不敢闯进黑暗里,只好继续向前走去。一阵小跑,李珞终于走出了黑暗、迎来了光明。街角处有一个便利店,李珞想了想便走了进去,买了几根肠、一杯奶走出便利店,看着后面的黑暗世界犹豫了一会,终于又迈着步子走了进去,李珞走到那棵巨柳旁边,摸索着走进了树荫笼罩的暗角,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一大一小两只猫,小猫蜷缩在大猫的怀里,大猫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李珞。
李珞忙地将火腿肠放在了它们面前,将牛奶撕开也放在了那里,然后匆忙地逃离了大猫那骇人的视线。
那天也像今天一样,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也叫鬼节。在厨房做饭的奶奶对李珞喊道:“珞珞,今天晚上那也别去,就在家呆着!”
李珞哦了一声。
没过多久就接到发小兼闺蜜的电话,让她赶紧地过去。李珞赶到了另外一个同学家的老宅里,见已经有三个人了。原来人来疯的闺蜜想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玩一个刺激的游戏——笔仙。
游戏开始,笔慢慢动了起来,这个时候小胖嗷地一声撒了手,蜡烛灭了。大家还安慰他说不过是用力不平衡而已,毕竟大家都是信马克思长大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的。
可那天晚上,李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那只小黑猫浑身毛炸了起来,冲着她拼命地叫,她一激灵醒了,却发现自己手里突然多了一个玻璃碗。
(贰)
那晚过后,几个同学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高烧,医院也查不出任何头绪。同样从那天开始,李珞每天晚上都会重复着那个相似而又恐植内心的梦,她梦见一座新坟,坟头上插着残破的纸鹤,周遭零散地插着各色的小纸旗。
李珞直愣愣地看着黄土包堆的土坟,她竟能透过层层的黄土、透过那层红色漆木的棺盖看见里面幽幽地躺着一个身着鲜红嫁衣、脸色苍白的女子,就那样闭着眼静静地躺在那里。坟堆里好像是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仿佛是那么的空旷、空寂、幽冥,而这片空间的中央就那么突兀地放着这口棺材,李珞仿佛感受到棺材里的女人的愤怒与悲伤,好像有一股执念要从那被粗大的铁钉从四周钉死的封闭棺材里冲出,可是仍然被整个死寂的空间给死死地压在了那几块喷了血似的木板拼凑起的牢房。
突然,那棺材里的干瘪女人睁开了眼,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钉在了李珞的身上,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怨恨,女人的眼角开始渗出血来,不见起身,棺材里的女人却已经站在了李珞的身边;未见张嘴,一阵阵阴鸷、诡异的笑声却从四周的空间里逸散开来。女人歪着头,将头紧紧地贴在了肩膀上,就这样诡异地看着李珞。此时的李珞就像一具有思想的木头,却是动也动不了,想喊又喊不出来。
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只破碗,深处干瘪地发青的手要将碗放在了李珞的手中,那手很冰,却不像冰那样纯粹的冷,好像由内而发,能从心底开始冷起。
就在女人咧开嘴笑着,刚将破碗放在李珞手中正要再做什么时,一只黑色的猫突兀地不知从什么地方闯来,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冲着那女人拼命地叫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去又冲李珞大叫了一声,李珞顿时一激灵,醒了,却发现自己手里又拿着那只破碗,这次碗里只有一粒发霉的米粒。
李珞醒来后浑身瑟瑟发抖,头脑却逐渐清晰了起来,她朦胧中觉得那天晚上自己几人怕是招来了些不该来的东西。
李珞猛然想起,对,小黑猫,它在梦里能一而再地救下自己,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到这,李珞匆忙穿了鞋,跑了出去。
李珞一路跑到老街上,这是一条很少人经过的老街,是两个小区背面相对而望的空间,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那棵老槐树,在树洞里李珞果然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母猫,而黑色的小猫不在,听到动静,母猫艰难的睁开了眼,看到李珞,眼神里饱含着祈求的神色,不知怎的,李珞知道了那是一个母亲在为孩子争取一个生存的机会,李珞默默地点了点头,母猫虚弱地坠下了眼皮合上了眼。
喵,李珞突然转身看见一只瘦弱的小黑猫,嘴里咬着一条拇指般大小的腐鱼,看了李珞一眼又快速地走到母猫面前,喵喵地叫了两声,母猫将眼睁开一条缝隙,看了一眼小黑猫,又将眼睛闭了上,李珞看着很是心酸。
小黑猫用头蹭着母猫,不停地叫着……
(叁)
在看完兽医、补充了食物后,母猫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终于活了过来。小黑猫来到李珞家后,李珞就没再做那个奇怪的梦了,可是李珞的同学们的病情却愈加严重了。
喵,这时身体见好的小黑猫走到李珞面前,叫了几声,转身走了出去。李珞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什么跟了出去。小黑猫带着李珞一路往西走去,李珞怕小黑猫累就将它抱在怀里,只有方向一走错,小黑猫就会叫起来,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她们来到一处破旧的村子,村子外一处野草萋萋的荒地里孤立地耸着一座坟,坟头的纸鹤依旧被风吹得七零八散,周遭的小纸旗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李珞抱着小黑猫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一堆烧纸后留下的灰烬,路边的野草旁还留有一只破碗,那碗竟然是……
小黑猫看着十字路西侧一座荒坡上的一件破旧的草房叫了叫,这时一个抽着烟袋杆的大爷慢悠悠走了过来,李珞拦住大爷终于问到了有用的信息:
原来半个月前,从外地来了一对小夫妻,在村西侧荒坡上搭了间草屋。然后这家的男人就一一到村里的各家说明了情况,请求大家让他们住下。这对小夫妻其实并没有结婚,女人在两人即将结婚是被查处患了绝症,男方父母变卦了。为此男人与家人决裂,带着未婚妻来到这里准备度过剩下的日子。接下来的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俨然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过上了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突然有一天傍晚,男人跑到村里,扑通跪在了地上,求大家帮忙筹办一场婚礼。
村里人义不容辞,第二天婚礼开始了,可就在刚拜完天地,女人就去了,于是穿着喜服的女人被安葬在了家门前的荒地里。
从他那天起,男人就像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自从前几天鬼节在路边烧过纸钱,他家的房门上了锁,再也没见过他,村里人都说他离开这里了。
李珞谢过大爷,抱着小黑猫走到坡上的草屋前,看着门上生锈的铁锁,李珞正准备离开,小黑猫着急地叫了起来,喵喵喵,然后一窜身从李珞怀里跳了出来,跳到了门上。木门轰然打开,原来铁锁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
李珞小心翼翼地来到屋里,一个腐朽、发霉的气味弥漫在这个昏暗的屋里,李珞打开窗户,一道明亮的阳光射进屋里。这时李珞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只剩皮肉包裹着骨头的男人,却面显安详地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李珞试了试鼻息,已然只剩下一口气了。
李珞赶忙到村里叫人,男人很快被送到了医院,医生说他已经好久天没喝水、进食了,如果再晚那么半天就没救了。男人的家人来了,抱着男人痛哭。
几天后,男人无计可施的家人找到李珞,看她能不能劝劝男人。李珞来到医院,坐在病床前,说了这个故事,只是李珞却在这个故事里杜撰了一个善良、美丽的妻子的鬼魂请求她来救一个准备殉情的丈夫,还说他妻子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有一天他老了,便会重新回到她身边。
两天后,男人终于站了起来,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灵魂。
“李珞!”李珞听见有人叫她,却是那几位生病的同学,李珞前几天已经知道这几个家伙为什么会发烧了,原来她们瞒着自己去聚餐,结果食物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