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中的信

回一趟老家,探望生病在景区内养生的爷爷,返回城市途中。

车在慢慢的下山,我对后窗而坐,用钢笔来写封长信。这样坐着写信不会吃力,你放心。这时正打一点,还估计走两个钟头,应到城内。平安无事。

车上我必可照几张相,你不知在哪。我照清山的轮廓,这里泉水从山谷之间喷涌出来,全是如此美丽动人,但声音,水雾,绿植就没法照清了。你实在应当来这山间里坐坐,你看过一次,所得肯定比我还多,就应为你梦里也难以想到的光景,一到这山间,便无不朗然入目了。到了雾中,这种时节,两山边上还是绿树黄花,雨里雾朦胧,小车在雾里滑行,两旁还有各样的怪石。

司机厉害得很,百里山道,过弯上下,他无不明明白白。他知道这山里多少弯,多少坡。看那样子,若许我形容形容,他可以说知道这山里有多少树,是柏树还是橡树。是的,许多路口都是靠较大树来挂路牌。他给我们放一首《外婆的澎湖湾》,虽然这里不是澎湖湾,却也是我故乡,再者引发我少许思愁。我坐在后面,弯了腿盘着坐。凡为车后的天、地、山,全从我两眼里飘荡出来。

这山间天气很好,没有烈阳,在六月的重庆是可贵的。一切较远的边谷远山,合着草木,皆裹在一层轻雾里,我照不了相,也不会作画,还好可以在这写文章。写山,在慢车上实在太方便了。倘若写文章可以让我选择一个地方,那如今所在的天地太好了一点。不过离你是那么远。我既然离开了你,那只有多折磨我自己了。现在的我受某种“偶然”所控制,一有了思愁,能从一切自然形式色泽中发现你。我想回到那段时光,又或是不回去,穿着破旧的球鞋朝那山巅进发,看银河流淌,或许我会好些。但又看到,一切都是成双成对,我却孤单一人。这下子一切都乏味了,甚至变味了。路边石刻上的两朵惊艳的玫瑰,勾搭缠绕着的两棵榕树,甚至我手中的钢笔,都是笔盖和笔杆。哦,我看他们的眼睛也是两颗啊!它们都在想我和它们打成一片。我拜托司机开快些,山景也就这样吧。然后我,沉默了。

我知道对我这人不宜太好,在你身边我有时真会使你翻白眼,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是我疏忽的原因便是我太傻了吧,你也带我好,没指责过我,纵容了我。现在想同人说话,却没个伴。车那么缓缓走着,山里到处是新鲜事儿,雾里绮丽好似梦里。我同谁说去?我难受了!想起种种虹影和淡淡星光,我唯有沉默后继续沉默。

我下车了,愿梦里能见着你。

不写了,反正你又看不到,少写两段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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