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 —《三体II: 黑暗森林》

《三体II: 黑暗森林》--刘慈欣

刘慈欣的《三体》是中国科幻史上的一部巨作，获得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故事奖，这个奖被称作科幻界的诺贝尔奖，足以可见这部小说的伟大之处。还记得第一次读这部小说，尤其的在读第二部《黑暗森林》的时候，它带给我的震撼让我缓了足足一周的时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这次重温了带给我震撼最大的第二部，并且试着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付诸笔端，语言难免稚嫩，不过我会尽最大能力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

整部小说由宇宙两大公理和两个术语“猜疑链”和“技术爆炸”为基础，这些是构成整部小说的关键，小说开头提出这些概念，继而却转向其他方面的描述，直到最后才揭示出这些概念的最终含义。小说开始，地球上的人们已经知晓三体的存在，也知晓三体人派出了两个智子将地球的科技锁住，并且三体舰队也会最终到来。这造成了全球恐慌，不过也恰恰由于三体人是更为高级的生命，他们的思想是完全开放的，对于计谋，伪装等人类熟悉的策略一无所知，所以，借助这个优势地球人展开了一个被称为“面壁计划”的项目。被选中的人称为“面壁者”，他们拥有几乎无上的权力并且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他们的行为。同样，有一个被称作ETO的组织，因为对人类已经绝望，选择帮助三体人消灭人类，他们针对“面壁计划”开展了一个对应的“破壁计划”，相应的人选则被称之为“破壁者”。他们需要通过对“面壁者”各种行为进行分析，抽丝剥茧，拨开种种行为表面的伪装，揭露出他们最终的目的。

每部小说都有一个主人公，这部小说也不例外，主人公的名字叫做罗辑，英文名LOGIC，可是在被选为“面壁者”之前，这位主人公一点儿都没有作为承担人类命运的自觉性和责任感。他是位天文学家，但始终对任何事情都抱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或许正是这种“天下与我何干”的态度让三体人忌惮，他是所有“面壁者”中唯一一个被三体人指定要杀死的人。和所有电视节目的梗一样，顶着主角光环的他，面对三体人一次次的谋杀都侥幸逃脱，通过冬眠技术，他到了两百多年的未来。那个时期的人们大多生活在地下，家的概念已经没有了，人们居住在“大树”的“枝叶”上，随处都是液晶显示屏。也正是在短暂的技术进步让人们误以为可以和先进的三体人抗衡，人类已经不惧怕三体人的进攻了。两百多年后，“面壁者”已渐渐被人们遗忘，这个称呼也被当做初遇大恐慌后的可笑产物，没有人在意曾经的“救世主”，直到一个被天真的人们称之为“水滴”的三体探测器出其不意地将人类为之骄傲自豪的两千多艘星际航舰攻击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人们突然意识到，原来地球的技术和三体相比，依然处于孩童阶段。

接着，我们的主人公罗辑开始肩负起两百多年前人类赋予他的责任，通过他和史强（简单解释就是他的安全负责人）的对话揭示了宇宙社会学的基本图景。首先就是宇宙文明公理：1.生存是文明的最根本需要。2. 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然后就是两个术语“猜疑链”和“技术爆炸”。

“猜疑链”即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还会猜疑我是怎么想你的，我也会猜疑你是怎么想我的……这样的猜疑在没有进行交流前会一直循环下去，形成一条链，即猜疑链。从博弈论的角度讲，即两文明无法形成共同知识。而如果将这种猜疑放在浩瀚的宇宙当中，由于空间上的距离，毫无疑问这种猜疑会一直持续下去。“技术爆炸”：人类文明有五千年历史，地球生命史长达几十亿年，而现代技术是在三百年时间内发展起来的，从宇宙的时间尺度上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发展，是爆炸！技术飞跃的可能性是埋藏在每个文明内部的炸药，如果有内部或外部因素点燃了它，轰一下就炸开了！地球是三百年，但没有理由认为宇宙文明中人类是发展最快的，可能其他文明的技术爆炸更为迅猛。

引用小说中罗辑对史强的解释即为：“我比你弱小，在收到你的交流信息后得知了你的存在，我们之间的猜疑链就也建立了，这期间我随时都可能发生技术爆炸，一下子远远走在你的前面，变得比你强大。要知道在宇宙尺度上，几百年只是弹指一挥间，而我得知你的存在和从交流中得到的信息，很可能是技术爆炸最好的导火线。所以，即使我仅仅是婴儿文明或萌芽文明，对你来说也是充满危险的。如果你比我强大，既然我能发现你，那你总有一天能搜寻到我，这样我们之间就又出现了猜疑链；如果你比我弱小，但随时可能发生技术爆炸，那就变成第一种情况了。总结起来，一、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二、让你存在下去，对我来说都是危险的，都违反第一条公理。”

基于以上信息，宇宙黑暗森林法则即为：“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这也就是为什么宇宙中总是一片黑暗的原因。

当初读这些的时候，我的世界观经历了坍塌和重建的过程，毕竟我一直接受的信息，包括电影，书籍等，都是人类在积极地找寻和外星人的联系，渴望找到有其他生命的痕迹，并且不遗余力地将人类的信息散播到外天空去。猛然接触这个信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不然那费米悖论怎么解释？（费米悖论：理论上讲，人类能用100万年的时间飞往银河系各个星球，那么，外星人只要比人类早进化100万年，现在就应该来到地球了。换言之，“费米悖论”表明了这样的悖论：A.外星人是存在的—科学推论可以证明，外星人的进化要远早于人类，他们应该已经来到地球并存在于某处了。B.外星人是不存在的—迄今，人类并未发现任何有关外星人存在的蛛丝马迹。）

小说给我感受最深的是刘慈欣对人类的劣根性的表述，这种表述在小说的各个方面都有，可以说渗透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大恐慌开始时期，被奉为“面壁者”的罗辑经历了与妻子的分离悟出了黑暗森林法则，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通过太阳向宇宙发出了一句“咒语”，却遭到了人们的不屑与嘲笑。当猜想被验证了，人类又将罗辑从“踩扁”的地下重新奉为“神明”。“用之如锱珠，弃之如敝履”说的就是这种行为了吧。

“死亡不是你的敌人，永恒才是。”

这句话让我想起来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中有句话这样表述“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两句话都是对生和死的探讨，但是侧重点又有所不同。因为人渴求永恒，拼命的追求永恒，相互争夺求之不得，由此产生一系列的痛苦和悲剧，而死亡是每个生命体都会进入的最自然的状态，而人类却无法坦然的接受与面对。

“通过忠实地映射宇宙来隐藏自我，是融入永恒的唯一途径”。

这句话是对完美无瑕的“水滴”的描述，但是看到这句话的第一眼我觉得更多地是描述章北海这个角色，他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深很深，任谁都看不透他。他在成功的伪装成胜利主义者后又经过两个世纪的漫长等待而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作为军人的他最终为了成就“新人类”牺牲了自己。

“毁灭你，与你有何干”

当被为“圣母的眼泪”的“水滴”击穿两千多艘星际航舰的时候，小说中有句话“毁灭你，与你有何干”，对我触动很大。是啊，生存是文明的最根本需要，不是说你做的事情对或者错，当对方有绝对碾压你的实力的时候，任何理由都不重要。就好像蚂蚁做错了什么，你在走路的时候会踩到它们，可是你却不会为踩死一只蚂蚁做出任何解释。在第三部《死神永生》中，来着歌者星球的一个“小纸片”就可以把整个太阳系降维，所有的生命都变成了二维的画面，毫无生机的画面，在这个时刻，毁灭你，与你有何干？

“我有一个梦，也许有一天，灿烂的阳光能照进黑暗森林。”

小说最后罗辑和三体人通话，他说是这样一句。我相信这也是作者刘慈欣想要传达的信息，想起来《流浪地球》中的一句话：无论最终结果将人类历史导向何处，我们选择希望。纵然有黑暗森林法则这种让人窒息的存在，我相信，“也许爱的萌芽在宇宙的其他地方也存在，我们应该到处鼓励她的萌发和成长。”   2019.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