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武大思想解放亲历记

1979-1983本科、1984-1987研究生,这两个阶段我在武汉大学亲历了席卷全国的思想解放浪潮,极大地影响了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不管学什么专业,也不管年龄大小,从恢复高考入学的77级开始,八十年代的在校生都经历了思想解放的洗礼,基本形成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与品质。而武大当时被称作“大学里的深圳”,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活跃氛围十分浓厚,这也是能够诞生《女大学生宿舍》小说与电影的文化、思想、时代土壤。也有些诗人、哲人因此脱颖而出,名声大噪。

 思想解放,确切地说就是从“极左”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大写的“人”字逐步觉醒。

 “伤痕文学”,是第一道精神大餐。它得名于卢新华以"文革"中知青生活为题材的短篇小说《伤痕》。伴随平反冤假错案,以及对“文革”的反思,一大批描写个人与家庭创伤的文学作品成为热门读物,比如《班主任》《爱,是不能忘记的》《在小河那边》《大墙下的红玉兰》《灵与肉》《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芙蓉镇》《蹉跎岁月》等等。这些作品,强烈地冲击了读者的灵魂与认识,人性、人道开始复苏。我那时候正处于青春时期,第一次开始思索这么深刻的主题。此前我只是感怀自己贫寒之家的苦难,局限于“小我”的视野,没有从大时代的角度审视人们的共同命运。当然,伤痕文学后来被“振兴中华”、“团结一致向前看”的口号取代了,人们抚平伤痕后继续前进。

 人生观的讨论,是思想激荡的一阵风潮。1980年5月《中国青年》杂志刊登了一封署名“潘晓”的长信《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引发了持续半年多全国范围内的“人生观讨论”。这种迷茫与困惑,正是信仰迷失、偶像坍塌与目标模糊后的疑问。其实,作为“天之骄子”的我,并没有潘晓“越走越窄”的感叹,只是我也因此思考了人生的真谛,那时候我认定了“奋斗”就是人生的价值。

 邓丽君爱情歌曲带来了新的审美。在文革时期,我只会唱革命歌曲,偶然听唱《在那遥远的地方》也觉得心里发慌,但是邓丽君的温柔与甜蜜让我感受到了爱情的美好,而爱情曾经被混同于“小资情调”。比如小说《青春之歌》、《第二次握手》都遭受过批判。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唤醒了我的爱与美感。 西方学术著作打开了思想的窗户。

八十年代大量的西方书籍再版或者新译,激活了青年学子的思维。我本人对叔本华、卢梭的著作尤其喜欢,也对尼采、萨特有所了解。那时候,读书无禁区。这样的好处是,思想自由;存在的问题是,囫囵吞枣,饥不择食,缺乏系统分析。 思想解放的最大特征是自我意识觉醒。个人的存在价值,不再被淹没;批判精神得到加强,不再盲从。但是,在张扬个性的同时,有点狂妄自大,不懂谦卑,于是后来在人生道路上只能趔趄前行,没有达到名牌大学毕业生应有的高度。在中国文化的氛围里,永远都奉行“夹着尾巴做人”,不需要谁指点江山,因为江山就在那里,万年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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