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你

都江堰,隶属四川省成都市,始建于秦昭王末年。三国蜀汉时期,都江堰地区设置都安县,因县得名,都江堰称“都安堰”。同时,又叫“金堤”。

直到宋代,在宋史中,才第一次提到都江堰:“永康军岁治都江堰,笼石蛇决江遏水,以灌数郡田。”

这座始建于秦昭王末年的都江堰,两千多年来一直发挥着防洪灌溉的作用,使成都平原实现了旱涝保收,成为水旱从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

如今,都江堰已不仅仅是一座世界八大奇观之一的水利工程,更是一座原名灌县的美丽城市的市名。

在都江堰链接成都的成灌高速入口处,矗立着著名的马踏飞燕。不论是从都江堰到成都,还是从成都到都江堰,都能看到威武雄壮的马踏飞燕。而马踏飞燕,是全国优秀旅游城市才会有的标准配置。

我就出生在这里,魅力无限的都江堰。

坦白交代一下:我是一只狗,一只听得懂人话的狗。我以我的狗品对狗粮发誓,我讲述的这段故事,绝对精彩纷呈,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在我出生之前,先来说说我的粑粑麻麻吧。

米兰和可卡

麻麻是一只米色的泰迪熊贵宾犬,出身高贵。她有个妹妹,住在青城山脚下的别墅里,生活看起来很悠闲。还有个哥哥被主人带去了上海,据说后来辗转到了日本。作为一只跨国狗,舅舅的小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舒坦。哎!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有钱狗的生活,咱是真不懂。

相比舅舅和嬢嬢的高大上,麻麻的生活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过相较于那个出生没几天就夭折的小舅舅,麻麻算得上是一条幸运狗。

麻麻的名字叫米兰。

由于米兰的毛色光泽度不够好,米色的毛发里参杂着些许橘红色的绒毛,看起来有点怪。所以别墅与她无缘,出国啥的更是想都不敢想。只要能够找到一个爱她的主人就可以了 ,别无他求。

即便米兰的身上有一点缺陷,但因其高贵的出身,价格也并不便宜。有钱人不会买米兰,愿意买米兰的又没钱。眼看着米兰已到成年,食量越来越大。偶尔还会从犬舍跑出去,惹的一身泥巴才回来,让犬舍主人很不高兴。

给米兰洗澡真是一件极其伤脑壳的事情,洗完还得修剪、吹干、做造型……不打扮又不行,万一盼来了买家,就她这幅模样,怎么卖的出去?

犬舍主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皮肤黝黑。穿着不讲究,常穿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一只裤腿长,一只裤腿短,走路有点瘸。胡子拉碴的他,给人的第一映像总是不大好,所以前来接狗的客户,一般不会久留。

他的犬舍在玉堂,离城很近,但他从不去市区里卖狗。即便如此,依然有买主自己开车过来看狗。那些开着豪车来的买主,一般不叫他名字,也不问他怎么称呼。大多都是直接叫“老板”,只有少数比较熟悉的人会叫他“李二娃” ,或者更熟悉一些的,直接叫他“二娃”或“二”

在米兰一岁生日的那一天,李二娃比较闲,正躺在藤椅上悠闲的喝着茶,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一般这个时间段,他都会躺在藤椅上眯一觉,生活过的倒是挺悠闲。正眯着眼缓缓睡去,一阵电话铃响起,吓的李二娃手一抬就把茶杯摔到了地上。

李二娃没顾得上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子,接起电话。只听得对方一阵咆哮,伴随着抽搐的哭腔。听得出来,对方即愤怒又难过。

挂了电话,李二娃呆坐在藤椅边,闭上眼,把牙咬的咯咯响,一语不发。

半个小时后,李二娃找来一辆电动车,把米兰放在车筐里。跟附近饲养狗熊的伙计交代了一下犬舍的事情,然后匆匆进了城。他的目的地是南桥,都江堰著名的景点之一,离堆公园就在那里。

李二娃准备去南桥碰碰运气,试一哈能不能把这条残次品找个好点的下家,或遇到个不识货的有钱人,捞一把,东山再起。

南桥边,有游客、有摊贩、有情侣……

李二娃把电动车停在离南桥最近的停车点,抱起米兰就往人群里窜。窜累了,找个能遮阴的地方歇一歇。

李二娃在一颗银杏树下坐下来,米兰就在他旁边。不时的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驻足看米兰,小朋友们更是久久不能离去,看起来很喜欢米兰。

李二娃没精打采的问那些看客:“狗儿要不,纯种泰迪熊,乖得很……”

偶尔也会有人问价钱,李二娃不假思索的说道:“便宜处理了,三千”,说着,李二娃伸出三个手指,观察着看客们的反应。

“啥子?三千?你切抢人嘛,一根狗要三千,嗯是钱多得木的地方花咯……”一个妇人眼睛瞪的很大,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扬长而去。

“妈妈,我们买下来吧,她好可爱”一个长头发的小女孩拽着妈妈的衣角,渴求的眼神看着妈妈。

“宝贝,养狗这件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决定的,我们得考虑很多因素。比如:狗狗回家了住哪里呀?谁来喂它?谁给它洗澡?而且狗狗身上有细菌,还会随地大小便。它还会老,还会生病,还会死掉……宝贝:你想好了吗?”

李二娃眼睛放着光,赶紧从树下站了起来,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

“大姐,娃娃那么喜欢,给她领回去嘛。我对天发誓,这根狗绝对是纯种的泰迪熊贵宾犬。这个狗儿聪明得很,乖得很。领回去给娃儿打个伴儿,培养娃儿的爱心和耐心噻……”

见对方还在犹豫,李二娃又开始了下一轮演讲:

“不瞒您说,这根狗本来是青城山那边别墅的主人定的,量身定制的纯种泰迪熊。当初别个花了两万多领回去的,就是给娃儿定的。你不信,可以到青城别苑去打听打听,豁你我是你儿,豁你我遭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死……”

说话间,李二娃举起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做出斩钉截铁发誓状。但细看他的两根手指比画的的明明是“二”或者“耶”,画风相当诙谐。

继续表演:“那些凼的狗儿差不多都是这个价位。哎!哪晓得娃娃送去上贵族学校了,屋头长期木的人,保姆倒是在家,结果那个保姆对狗儿一点都不好,还经常偷偷的虐待狗儿。狗儿怪可怜的,所以我才来帮他们找个好买主。哎呀,做个好人好事嘛!我的亲姐”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李二娃,编起故事来嗯是头头是道。

小女孩的妈妈摸了摸米兰的脑袋,长舒一口气,任凭小女孩欢快的跟米兰玩。

“我的亲姐:莫犹豫了,娃娃那么喜欢,带一根回去,绝对不得后悔。”李二娃不搭理其他看客,一心盯着小女孩和她的妈妈,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小女孩的妈妈犹豫了几分钟,看着女儿跟狗狗开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蹲下来,看着女儿的眼睛说道:“宝贝,狗狗要住在大一点的房子里,它才会健康,也才会开心。我们的房子不够大,养它就是在伤害它,你明白吗?”

小女孩瘪着嘴,眼眶有些湿润,小声的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

说着,扑到妈妈的怀里,伤心的哭了起来。

李二娃见状,眉头动了动:“哎呀呀,我的亲姐,娃娃那么喜欢,领一根回去养嘛,既然娃娃喜欢,我也不赚你的钱了,就当做好事了,两千,两千拿给你。换了别个,我绝对一分都不得少”

小女孩的妈妈拉着女儿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米兰的小脑袋,长叹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李二娃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前去拦着母女二人的路:“一千嘛,一千,哎呀呀!我的亲姐,你就给娃娃领回去嘛”

母女二人头也不回,径直朝前走。

李二娃再次追上前去,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说道:“八百,只要八百,大姐你真的赚到咯,哪个儿豁你。”

说完,用渴求的眼神忘向小女孩的妈妈,一边对米兰比划了一个过来的手势。米兰乖乖的跟上来,坐在李二娃旁边,偏着小脑袋,用小爪子轻轻的拍一拍小女孩的腿。

小女孩的心都融化了,赶紧蹲下来握住米兰的前爪,脸上漏出开心的笑容,再次用祈求的眼神望向妈妈。

小女孩的妈妈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她看着李二娃的眼睛,认真的说:“我纠结的不是价格,而是责任。养一条狗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做决定的事情,您这条泰迪,养的好的话能活二十年。我不敢保证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都能一如既往的爱它,保护它,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照顾它了,它的命运会怎样您考虑过吗?”

李二娃放下吊儿郎当的样子,吞了一下口水,抠抠自己的脑袋,怂怂肩膀,瘪瘪嘴,欲言又止。

暂停片刻,那位一脸和气的亲姐接着说:

“对不起,不管它值多少钱,即便是一分钱不用花,我也不会带它回家。不是因为不喜欢,也不是因为价钱高低,而是因为责任,我不想辜负它,你明白吗?”

语毕,母女二人缓缓离去,留下失落不已的李二娃,和不知所措的米兰,还有一些看稀奇的各色人等,议论纷纷。

看着母女二人离去的背影,李二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坐回到地上,轻轻的抚摸着米兰的脑袋,任凭路人或观看、或逗玩。再有人询价,李二娃头也不抬的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不讲价。”

看热闹的倒是不少,可最终还是没有成交。

没人买米兰,她的命运,或许就只能回去充当青城雪豹,或在街头流浪了,谁也说不清楚哪一个结局会更好。

米兰的心里,李二娃就是她的主人,是跟亲人一样的存在。但对于李二娃而言,米兰只是一件商品,最大的作用就是赚钱。如果赚不到钱,留着就是无尽的麻烦和灾难,必须把她处理掉。

幸好米兰的个子不大,否则的话,早就出手摆上某些人的餐桌了。

这种“美味”,一般人是不吃的,一般人也不稀罕。

可怪就怪在,来都江堰青城山打高尔夫的大款们,特别喜欢,也付得起钱。剥了皮稍加处理,摇身一变——青城雪豹,或是更离奇的品种,具体是啥,这还得根据客人的喜好,随缘。但这一盘菜,相比宠物市场活生生的宠物狗来说,更值钱。这也是李二娃经营犬舍多年才get到的利益点。

幸运的是,米兰的身型跟客户需求不大一样,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出手机会。

倘若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米兰的生命,或许就定格在生日当天,那个漆黑的夜晚。

紧接着,米兰的身体,就会跟各种各样的美酒佳肴一起,端上某高档会所的餐桌。漂亮的服务员姐姐熟练的报着菜名:“各位老板,这是专门为大家量身定制的菜品——青城雪豹,请慢用。”

食客们拿起筷子缓缓夹起一块,美滋滋的放入口中,再泯一口杯中的水井坊,纷纷称赞:“真是人间美味是青獾啊”。或许还会即时作诗一首:“都说青城天下幽,我说青獾解百愁;劝君更尽一杯酒,莫问前程无忧愁。”

食客们顿时鼓掌称好,纷纷端起酒杯前来敬酒。

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摆放在餐台上的水井坊已空瓶,那位“诗人”再来一声低吼:“服务员,倒酒!老喝水井坊有啥意思,给我开一瓶茅台、一瓶1573、一瓶舍得、一瓶……一瓶……一瓶啥来着?……哦,想起来了……神沟九寨红,对的,就是神沟九寨红……文君酒……白酒……”

说话间,诗人已从座椅上往下滑,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摊上,打着呼噜,偶尔咕哝两句,谁也听不清他说的啥,谁也不在乎他想说啥。

食客们哈哈大笑,没有任何人去扶“诗人”一把,各自敬着酒,相互吹捧着。各自拍着胸脯说着贴心话,之前的这总那总,后来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其乐融融。

值台的漂亮服务员,一直保持着端庄的站姿,和甜美的笑容。内心却是五味杂陈:“有钱人的生活,我们真的不懂”

那场面,真真是“飘飘然,文邹邹,光鲜亮丽一抔土,却不知来世是人还是狗。”

不纠结那些并没发生的结局了,还是回到当下,讲一讲那个真实发生的故事吧。

南桥的另一头,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廉价的职业装,挂着工牌,顶着烈日,冒着汗,正在发传单。这是她发传单的第三个月,还没有开单。领着勉强覆盖日常开销的底薪,把自己晒的乌漆麻黑,这个姑娘叫杜鹃。

杜鹃的家在离都江堰城区不远的聚源,那里是成都平原最美丽的村庄,菜籽花开的季节,格外惹人怜。

那个凼的生活太过安逸,村民大多过得很悠闲,吃完饭就出门打麻将,中午直接在茶馆里打个尖,一直打到下午回家整饭,有些瘾大的,晚饭后再来一局,直到鸡鸣。

俗称:三缺一,血战到底。

村民们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每餐都很丰盛。猪肉是每天都要吃的,回锅肉、盐煎肉、粉蒸肉、梅菜扣肉、蒜苔炒肉、糖醋排骨、烟熏腊肉、川味香肠……

偶尔也换换口味吃鸡,芋儿鸡、烧鸡公、土豆烧鸡、凉拌鸡块、宫保鸡丁、柴火鸡……

鱼也是家常便饭,红烧鱼、豆豉蒸鱼、冷锅鱼、清蒸鲈鱼、铁板烤鱼……

麻将馆中午可以打尖,饺子、抄手、面条、凉粉、凉面、冒菜、冰粉……

素菜就不一一列举了,即便是一缸泡菜,他们也能做得美妙绝伦,泡海椒、糖醋泡蒜、泡豇豆、泡红萝卜、泡木耳、泡蒜苔、泡凤爪、泡儿菜、泡紫甘蓝……

在这片旱涝保收川西平原,人们会把辛苦挣来的钱,毫不犹豫的花在餐桌上。房子可以略显简陋,家居用品可以将就着用,穿着可以不讲究。

好好吃饭,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儿。

即便如此,他们却并不焦虑。他们有一条根深蒂固的观念:“钱用完了还可以挣。但饭没吃好,可就真的亏大了。万一哪一天,好吃的都没吃够,脚杆一翘,送上西天,啥也带不走,嗯是划不着啊,划不着。”

但就在这个悠闲自得的村庄,偏偏出了个不甘平凡的杜鹃。

按理说,以杜鹃的年龄,娃儿都该上小学了。所以至今未婚的杜鹃,也常常成为大家谈论的话题。

28岁的杜鹃,长得不丑也算不上很漂亮。读了个职业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城里打工,去过北上广、去过潮汕、去过苏杭、还跑到贵州种过橘子、到甘孜州放过牛……最终,还是回到都江堰,不晓得在搞撒子名堂,从来没有带过男娃娃回来过,也没看到她拿好多钱回来。屋头的太婆天天站在菜地边傻傻的等:我的幺儿呢?杜鹃!

村里人闲来无事就开始议论:

“杜家那个二女娃子,老都老了还不耍朋友,东跑西跑的,不务正业,嗯是不晓得她脑壳头在想啥?”。

“不要说了,看人家听到,给你一棒棒,把你娃撵得毛飞哦”

“你个龟儿子,老子说杜鹃,关你屁事,滚球你的,各人到都江堰照哈镜子,瓜娃子。”

“你看你看,老子就晓得你娃喜欢杜鹃,有本事进城切找她噻,你才是个瓜娃子、二百五、轻脑壳……”

众人哈哈大笑,然后窃窃私语,再然后,继续笑……

回到南桥

南桥边,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街道上的人们四散离去,出租车司机笑的合不拢嘴:“这哈安逸了,生意来咯!兄弟伙~打起精神,接客咯!”

出租车一个个拉着客人离开了,路边的三轮车也少多了。在离堆公园外做小生意的地摊贩子,收拾起一应道具,急匆匆往南桥赶。

风里雨里,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到南桥躲雨。西装革履的、破布烂衫的、穿丝的、穿棉的、穿牛仔的……背背篼的、背旅行包的、背娃的……举广告牌的、举导游旗的、举棉花糖的……好一个热闹非凡。

人群中,杜鹃仍然一如既往的发着传单,躲雨的人们拿过传单就往地面上一铺,正好可以坐一坐,何乐而不为。

杜鹃看到别人拿了传单往屁股下一坐,也不生气,继续发着。有些穿着比较讲究的,拿过传单也会瞄一眼,然后再用来垫屁股。

卖兰草的婆婆领来一张传单,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几株兰草包起来,一边自言自语:“哎!现在的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说下雨就下雨。草也没有卖成,明天还得来。哎呦喂!我的腰杆都转痛了,别个还说我的草是假的。我老婆子甩起个火腿,爬到青城山一颗颗挖回来的草。一个个还说是假的,呕人得很。我有啥子办法?我还是莫的办法。”

李二娃选的那颗银杏树,可以遮阴,但不能挡雨。于是他抱着米兰跑到南桥里躲雨。李二娃没有去领传单,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南桥的地板是实木的,坐着倒也并不难受。讲真,比他的狗舍干净得多。

米兰寸步不离的匍匐在李二娃身边,耷拉着脑袋,用舌头舔了舔鼻子,打个哈欠,然后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趴着。

李二娃狠狠的吐了一啪口水,嘴里喃喃自语的骂着脏话:“你妈滴丧门星,长你妈个四不像。老子就搞不懂了,三根泰迪,咋个你就长成了串串。串串就串串嘛,你妈的还是个母的。我呸!老子这把算是赔大了。种狗的钱还没有给完,哪个还敢冒险去配嘛。再配一窝,万一都长成串串,老子嗯是要把裤儿都输脱。

妈的,现在的有钱人也是怪,非要买啥子纯种贵宾犬。老子好不容易整了个贵宾犬,人家又开始喜欢泰迪熊了。等老子配出几窝泰迪熊,那些瓜娃子又喜欢起了茶杯犬。说一千道一万,狗就是狗。管他贵宾泰迪还是茶杯,其实都是一样的,但人家还文绉绉的来句:“看起来像,不代表一样”。

我呸!都是他妈的一群瓜娃子。

歇息片刻,李二娃继续自言自语:“亏他们想得出来,茶杯那么大的泰迪熊养来做啥子嘛,又不能看家又不能吃肉,嗯是脑壳有包……我呸!”

说着,李二娃指着米兰,戳戳她的脑袋,眼里充满了杀气:

“老子跟你说清楚哈,你莫怪我。我也没得办法得,老子以前还是爱狗得很。自从开始做狗生意,屋头整了一大群串串。卖也卖球不脱,一袋狗粮几天就整完了,嗯是要把老子吃垮杆。这两年狗生意也不好做了,养不起你们了,只有自生自灭咯。说句良心话,老子没有把你龟儿子宰来吃了,就够意思了。”

米兰若有所思的看着李二娃,时不时的偏着脑袋,好像真的听懂了,但她也无能为力啊。

李二娃继续对着米兰吐槽:

“哎!还是你那两个兄妹安逸,遇到有钱人了,二天日子也好过。人家那就是飞上枝头当凤凰咯,你呢?好不容易遇到个巴士的买家,老子差点倒贴,结果人家还是不要你。你二天咋个做哦……哎……老子有啥子办法,莫办法!这就是你的命,要认命。”

说着说着,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照片,静静的看着。照片是包在一个塑料袋子里的,那是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长得很乖。

李二娃看着照片,瘫坐在地上,发着呆。

米兰听不懂李二娃的话,偏着小脑袋看着李二娃,直到李二娃背过身去不看她,伸个懒腰,乖乖的趴在地上,悠闲的打着盹。

人群中,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像卫兵一样,站的笔挺。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伞,笔直的西装衣领上别着一枚金色的别针,看不出是什么,有点像钥匙。他囧囧有神的大眼睛,扫视着澜桥上躲雨的人们,若有所思。

他手里的雨伞也不大一样,黑色的伞,金色的手把,把手是一条弯弯的弧形,像极了电影里的卓别林,但他的身形加颜值,绝对比卓别林帅气得多。在这躲雨的人群中,他是唯一一个拿着伞的,看起来格外扎眼,仿佛走错了片场。

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暂且叫他卓别林。

距离南桥不远的地方,一只流浪狗蜷缩在屋檐下躲雨。屋檐只能遮住半个身子,另一半露在外面,任凭雨水冲洗。

讲真,我是真不喜欢这个配置。但不可否认,这就是我的粑粑,他是都江堰街头的流浪狗。别人喊他死狗子,没有人晓得死狗子真实的名字。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叫死狗子,他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可卡。

可卡并不是生下来就流浪的,他也曾见过灯红酒绿,他也体会过歌舞升平,他也曾辉煌过,骄傲过,膨胀过……

他也曾被人类深深的爱过,他也曾深深的爱过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往事历历在目,但回到当下,他只是流落在都江堰街头的,一只没有名字的死狗子。眼目前,填饱肚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都是浮云。

就让那些个惨不忍睹的过往,随风飘去。坦然接受鸡毛蒜皮的当下,等雨过天晴再去觅食。

未来可期,未来依然可以精彩绝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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