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梦中即事 留白原笔

戊戌年乙丑月戊申日夜，得一梦，为岭下客，过东墙，独立雪中观景，遂题诗赋之，次日辰时乃醒，时清时晦以记，后略改，留白原笔。

诗云：

晨兴走马东墙外，岭上寒枝尽数开。
入骨凝香浑似梦，清心遣欲乃如梅。
忽闻石径风来远，即扫琼英蝶舞垓。
自古红尘多怅客，直将旧事付蓬莱。

注：垓，本义，指地域之广。

直将旧事付蓬莱

岭上寒枝尽数开

清心遣欲乃如梅

附杂文：戊戌梦中札记

苏子曰：“世事一场大梦”，复曰：“事如春梦了无痕”，寥寥数字，弗若摊破红尘者不可谓也。世道无常，足物非予，生平得梦，何其幸哉！

凡人以梦为虚，较于实，揆曰无稽之论。然虚为何，实亦为何？殊不知虚实固无界，同而异，人度之尔。或而为虚者，竟人之实，为实者或人之虚，虚乃实之虚，实乃虚之实。

凡人一梦，倏尓即逝，其后元无有，诚劳其神，耗其时，伤其志，噩者积疴，浮日无形，乏也。而知者不然，偕神退时去，梦始即心居其内，为乐计行，芸芸之物，分合交变，复而得异、或新，聚为实感，择其善者付于行，迁人之道，实之，妙乎！

戊戌年乙丑月戊申日夜，余榻而思，思及寐，后梦。天已分明，既起，衣裳盖身，甚异！着蟒袍，束发绾髻，拂袖而拭，腰悬青丝流苏，喻梦也。遂加履，疾步出外，然未见人，而天降寒酥，又棚中一马，盖宿驿站，独余己。步自内棚，解马而坐，按辔沿东徐行。

少时，达岭丘底，落骑。左见断壁残垣，不知其岁，眺之，岭间枯木逢春，皑皑裹之。岑参有诗云：“千树万树梨花开”，此大气之境，浑然一色，今自得遇，不胜冁然。乃闭目嗅其芳，如沐清芬蘅芷，魂于身外，心游太玄。馨香弄鼻，甘而幽淡，暗而舒雅，适如梅之暗香混其里，以雪覆于枝，更远，其形不可见，然不掩其味。猝然风起，林远而出，穿径疾过，玉龙三百万毋比！遂御风而立，扶摇而上，江梅忘寻，马具无影，任尔西北东南，诸事抛之九霄，大呼：噫吁嚱，此独吾一人之境耳，行乐如是！须臾口出而诗。

若夫恃梦而存其道者，吾极与之。因本重重，如环叠扣，世人多困于惆，竭力求因，得或再陷囹圄。未已，转究其果，逆行终困，或有所得，卒无济。人行于世，无愧矣，凡心尽处，胜解卓然。且事无十全，穷毕之力而未达者，不一而足。恼则恼矣，忧则忧乎，遗其乾坤之外，付之沧海蓬莱，空纳万境，了无挂碍，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