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第二章：退潮

三光年半径的巨大黑洞在陈强面前剧烈的翻动，黑洞的边缘如同弯曲的镜面一样反射出整个宇宙的面貌，光线被这巨大的引力所弯曲，就算点状的星光都被拉成长弧形。而黑洞不断地增大，发出低沉巨大的轰鸣声，向陈强吞来。

猛地一抬头，陈强醒来了。他看了看面前的屏幕，三点零五分。原来他在等待数据时趴在天文台的办公桌上睡着了。过去的一天让他思绪混乱，他心里知道，挡在参宿四前面的是一面透镜，而这个透镜天体发生了变化。自从爱因斯坦提出广义相对论后，人们终于了解到宇宙不是平坦的，所有质量都会弯曲时空。如果说1919艾丁顿在西非普林西比岛上是把太阳当做了透镜天体观测了本该被太阳遮挡的星星，那如今，在参宿四面前的是更大质量的天体，形成了更加剧烈的引力透镜现象。

屏幕上的望远镜电子成像终于渲染了出来，这下终于可以排除其他可能：参宿四前没有密集的星云或者恒星，也并非点状的引力源黑洞。这个透镜完全无色，且跨越1.2个秒差距，十分庞大。而这种天体只能是...

“铃铃铃！”台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陈强不知所措，他的“自愿加班”是除了李院长以外都不知道的秘密，而现在所里还没有复工，自己的行为可能是违规的，被发现可能会有惩罚，还会连累李老。而这个电话已经数个月都没有响过了，何况现在是半夜。

然而正因为这些不正常，让陈强感到一种急迫感。他虽然不认识电话上的号码，但他知道自己诚实就好。

“喂？”

“您好，我是NRAO的方芸博士，我希望能跟李院长通话。”

NARO是美国国家射电天文台，十月份的时候李院长曾带陈强和三个研究员去学习过半个月。而方芸作为华人接待了他们。

“嗯...这个，现在是北京时间夜里三点了，李院长他不在台里，我是陈强，有什么我可以转达的吗？”

“十分抱歉，只是...太过于紧急了，还是劳烦您叫他和研究院的其他同事起来。”

“我不明白，我们现在有合作项目吗？中美天文信息交流是需要批准流程的……“陈强也不了解，但是他不可能冒着违规的风险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在台里擅自使用望远镜。

“这已经不是两个国家的事情了。”方芸在对面叹了口气：

“暗物质退潮了。”

陈强怔在了原地，他知道，暗物质不发光发热，人们观测暗物质的唯一途经就是依赖引力透镜现象，暗物质就是游荡在宇宙中的柔性透镜。这次的参宿四光线异常正是暗物质变动的结果，但退潮？那又是什么？

听不到陈强的回应，方芸问道：“你有观测夜空吗？猎户座现在已经移动到了中国上空。”

“望远镜还在计算图像……”

“不，用肉眼。”

陈强拿着电话，走到了窗边，凌晨三点半的北京郊区如此安静，安静的让他认为自己的心跳声都颤抖着夜空，因为眼前的星星仿佛在不断摇曳，如同一杯清水上的油滴，在原地摇摆漂浮。猎户座是夜空中最容易辨认的星座，陈强立刻就找到了它，令他诧异的是，参宿四仿佛一个遥远的飞机，在夜空中缓慢闪烁移动着，始终在原本位置附近盘旋着。如同梵高的《夜空》，星星们都活了。

“我不明白。”陈强颤抖着说出。

“叫大家起来，如果我们没有算错“方芸说，

”人类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