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过,青柠微荡

文/沐恩佳音


1989年,我考上初中。那年暑假,在省城的舅妈,送给我一个亮黄色的双肩背包,上面零星点缀着几个青色的果子。

舅妈告诉我:“果子的名字叫青柠,有一点淡淡的香味,有点甜,但更多的是酸,后味有一点点苦涩。”

那个亮黄色、带着青柠的背包,伴我走过初中的三年时光。

我和君灵从小一起长大,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小学五年,我们同班,初中又考上同一所学校。学校离我家二十多里地,君灵住在她小姨家,我住校。

初中一年级时,同学们彼此不太熟悉,学习和生活相对比较平静。升到二年级,逃课、不写作业、起外号、上课睡觉,还有青春期的小懵懂,接踵而来。

对那段时期的记忆,我印象最深刻,有几件事情曾经让我苦恼!

01  两朵花和捣蛋大王

君灵非常聪明,学习成绩超好,但脾气火爆,加上她的皮肤有一点点黑,同学给她取外号“黑玫瑰”!

我算不上聪明,但是非常勤奋,白白净净,看起来有点柔弱,我心里有一个恒定的信念:考大学,去省城!

我一般不答理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他们看我高冷、孤傲,送我外号“腊梅”!

郝怀珍,一个长着女生脸蛋的男孩儿,皮肤白净,一双大眼睛,圆圆的脸蛋非常饱满,说话公鸭子腔,走路外八字,是班里的“捣蛋大王”。因为他姓郝,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耗子”就成了他的外号!

他家和君灵的小姨家是邻居,他们经常一起上下学,俩人经常在班里打打闹闹!

有人经常开他们的玩笑:“小耗子,可以啊!黑玫瑰谁都扎,为啥对你那么好呢?”

郝怀珍坏笑着,拍拍胸脯说:“哥,有魅力!”

他坐在我的右后面。

有时候,他用笔尖戳戳我的胳膊说:“花儿,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有时候,他轻轻拽拽我的长辫子说:“花儿,你的语文书拿来,让我抄抄你的笔记!”

有时候,他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花儿,我今天从家里偷了三袋饼干,给君灵一袋,来,这袋给你!”

......

因为他和君灵的关系,我对他不排斥。

02 雪中温情

学校食堂只有一个厨师,他是校长的叔叔,一位干干净净、瘦瘦的高个子爷爷。

初二那年冬天,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雪,天寒地冻。

第一天, 爷爷发的面没有开,蒸出来的馒头像小石头,又黑又硬,因为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我们多吃点白菜也就咽下去了。

第2天, 还是一锅“黑石头”,排队在前面的一个男生,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爷爷吵了起来。那个男生抓起食堂旁边的炉灰,瞬间撒向一大锅还冒着热气的馒头,感觉不解恨,又向厨房里乱撒了几把!

“你这孩子~~~~~夜里三点,我就起来烧热水,把冻着的水井化开!烧开水给你们喝;昨天晚上发的面,我专门放在温水里,天太冷它没有发开,为了不饿着你们,面不开也得蒸,有点吃的总比没东西吃强吧......”

爷爷流着眼泪,佝偻着身子,转身慢慢地走向他的房间!

早饭就这样泡汤,连一杯热水都没有......

中午我们去吃饭,食堂没有开门,校长过来说:“都回家吃吧,水井冻了,化不开!”

我走出村庄,厚厚的积雪平铺,放眼望去,地上没有一个脚印,经常走的路不见了踪影,低洼处的雪没过我的小腿肚,如果真能摸到家,天也要黑了。

我返回学校,一个人饿着肚子,在教室里学习。

我的同桌叫金子,她家在学校后面的村子。上课时,金子听见我的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我把学校食堂的事情告诉了她。

下午放学回家,金子拿一个热馒头,夹上妈妈刚炒好的菜,抓起一杯热水,飞跑着给我送到学校。

郝怀珍和班里几个男生,在校门口堆雪人,大声问金子:“拿馒头回学校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的抽屉里多了几袋零食。我轻轻把零食放在郝怀珍的课桌上,轻声说:“谢谢!金子会帮我带饭。”

他故意大声嚷嚷着说:“这是谁的东西啊?给我干嘛?这么好吃,都没人要啊?”他顺手扔到我课桌上。

我知道零食是他送的,心里默默地感激他!

03  小纸条风波

一天上午,第二节下课时,郝怀珍说:“花儿,你的数学书借我看看呗,老师今天讲的题,我没抄全!”

几分钟后,书还了回来。一张白色的小纸条,从我的数学书里探出头。

我看都没看,心里也没多想,直接拉出来还给他,说:“这是啥呀?你忘我书里啦!”

郝怀珍瞬间呆住,他的同桌冯岩一把抢过纸条,阴阳怪气地大声念:“晚上七点,学校西边小树林见!”

我惊愕地看着他,瞬间脸红到脖后梗,扭头埋进书堆里!

郝怀珍跳了起来,冲冯岩瞪着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叫:“你脑子有病吧!”

他一把夺过小纸条,撕得粉碎,狠狠地摔在地上!冯岩知道惹祸了,吐吐舌头,蔫蔫地坐在座位上。

不知道谁告诉了班主任,几分钟后,她一脸严肃的走进教室,让郝怀珍跟她回办公室。

下午,班主任专门开一次班会,他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自己写的检查!

04 小报复不断

班里的捣蛋鬼们经常取笑郝怀珍!

“小耗子,你也太贪了吧,采一朵花还不够?两朵花都要采!你小子,栽花丛里了吧?哈哈~~~~”

“小耗子,晚上七点,学校西边小树林见啊!嘿嘿~~~”

每次他都会对那人,怒吼一声:“滚!”

郝怀珍没有了原来的俏皮灵动,经常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他恨透了我!让他出丑,我真的很愧疚,想找个机会给他说明白,道个歉,可是总鼓不起勇气。

他开始想各种孬点子“报复”我。

一天, 他把自己的作业本撕烂,用几页纸粘成一大朵白花,轻轻粘在我的头顶。

“白色腊梅啊?这花朵够大呀!哈哈~~~”班里有人在大声笑。

金子揪掉我头上的白花,甩在郝怀珍课桌上,并狠狠地瞪他一眼!

又有一次,他在白纸上画一只绿色乌龟,偷偷贴在我的背上,并对后面的几个调皮孩子,做一个不许出声的手势。

紧接着的一节课是英语,老师转着圈给大家听写单词。英语老师帮我撕下来,并交给了班主任。我被班主任调到了第一排,坐在老师的讲桌前面。

君灵开始很少说话,一心扑在学习上。她不再和郝怀珍一起上下学,也刻意远离我!

05 大豆虫事件

郝怀珍因为没有痛快治我一次,一直耿耿于怀!

一天, 他在上学的路上,经过一片黄豆地,忽然看见又肥又长的大豆虫,心里不由地暗喜!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历史。上课没几分钟,我忽然看见一个青色的东西飞上讲台,后面有学生大叫:“老师,你脖子上有一只大豆虫!”

历史老师的脸色,瞬间煞白,根本顾不得是在上课,变声地叫着,双脚不停地蹦,双手一个劲儿地往脖子后挠!

我们坐在前面的几个同学,茫然失措,像几截木头一样,戳在座位上,怔怔地张着大嘴巴,看着老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师,用你手里的书!用你手里的书!”又有人在喊。

老师用书使劲往后面扒拉一下,书飞了,豆虫也飞了。

老师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歪歪扭扭,抹着眼泪跑出教室。

被老师打掉的豆虫,直接落在我的课本上。我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到教室的右后角,蹲在角落里,全身瑟瑟发抖,头埋进胳膊里哭了。君灵和金子跑过来抱着我。

十分钟左右,校长过来,他双手叉腰,站在教室门口。他的眼睛本来就大,今天瞪得格外吓人,白眼珠布满血丝,两颗大眼珠子像要掉出来似的。

他闷声问:“谁干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

“我再问一遍,如果还没有人承认,你们班所有人全部开除!到底是谁干的?”校长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后面有人,用手指了指郝怀珍。

校长走到他座位前,提着他的衣领拉了起来,不由分说拽出了教室!

从此,学校里没有了他的影子。

那个周五,同学们都放学回了家。我打扫完卫生,站在教室后门,怀里抱着那个亮黄色、带着青柠的背包,静静地看着那张空空的课桌,心里五味杂陈。

我仿佛体验到了舅妈说过的滋味:轻风拂过树枝,青柠微荡,淡淡的甜,更多的是酸,还有苦涩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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