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我没有回家。
老家离青山有八百多公里。没有高铁动车,更没有飞机。一天只有两趟火车,还都是过路车,快的11小时,慢的17小时。平时一到周末就没票,何况春运。
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的。可那又怎么样呢,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要工作了吧。
年会过后,春节排班才敲定。岳明君是手机组的,他们组里四个人,他一个人值四天,其他人一人一天。
“我们组就我一个男的,我还有得选吗?每次排个班,一个个推过来推过去,看着就烦。”
所以,他的主管一问中间几天谁能来单位,他就跳了出来。
“可这也太夸张了吧!连上四天啊,而且是十几个小时的大通关啊!”
平时是三班倒,周末是两班倒。节假日因为人太少,经常是一个人上一整天。
“那怎么办呢,优秀员工不是白当的。哦,我还得请他们吃顿饭,跟他们搞好关系,免得他们心里不平衡,背后搞我就麻烦了。”
“蛤?”
“不懂了吧,办公室里有些人是需要经营的,说不定哪天就会对你有用。”
“可……”
“我知道你不喜欢搞这些,因为你是有实力的人啊。而且你是正式工,前途无量的,也用不着搞这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压根不会跟人打交道,还是你比较成熟。那你擅长这块的话,咱俩正好互补,不就无敌了吗?”
“嗯,就是这样。”
所以,当A姐问中间几天谁能来单位时,我也跳出来了。
同样是早上7点到晚上12点的大通关,我兼着三个组的值班,岳明君兼着两个。我是初三到初五,他是初三到初六。
“你俩可真是劳模CP呀!”他的主管不无感激地说。
“其实你是外地的,真不用这么拼的,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A姐小窗问我。
A姐是我的主管。她主管新闻组,但级别比其他主管都要高,其他组里的事她也都管得着。我很喜欢她做事的风格,稳准狠。
但我不太喜欢她搅和到办公室八卦里的样子。和那些庸俗的小市民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一有空闲就开始叽叽喳喳的人,我都不太喜欢。我也是才知道,无论是北大毕业的还是港大毕业的,聊起八卦都是一样的俗不可耐。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买不到票。还不如留下来,多挣点钱。”我实话实说。
“哎……其实我们节假日值班这个事,确实尴尬,没法保证对每个人都公平,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我会跟柳总说,尽快把制度定下来。这次真是要辛苦你了。”
“好的,谢谢A姐。”
“我看明明春节也要上好几天,这也好,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你们俩还能互相照应一下。你刚工作,能有这份感情,是太难得了,压力也能小点。要好好珍惜啊。”
呃……“好的。”
其实我很羡慕A姐。她老公是我们的一个技术,也是外包。听说A姐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结婚,也就结了。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父母也就认了。
A姐夫不苟言笑,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他经常来帮大家修电脑,和A姐却没有太多交流。要不是大家撮合我和岳明君的时候举了他们的栗子,我还真没看出他们是两口子。
大家说:“你是不是嫌弃人家明明是外包?外包怎么了,A姐夫还是外包呢,A姐也没嫌弃啊,不也好好的吗?”
后来A姐夫再来修电脑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偶尔是会看A姐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克制的温柔。
这才是办公室恋情该有的样子,低调不张扬。就算被人背后八卦,也挑不出任何错来。
这也是岳明君对我的要求。他说:“你还是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要等我吃饭,不要不合群。”
我说:“好的。”
“不要提我。要是有人问,就随便敷衍一下,不要暴露你的真实想法。他们聊什么八卦,你也不要参与,就听着就好了,千万不要附和,知道吗?”
“知道了,本来我就特别讨厌八卦,背后说人特没素质。”
“这是一个原因,关键还是人心险恶,你不知道他们说这些事是有什么目的。你这么单纯,很容易就被骗的。所以你听到什么,就回来告诉我。我帮你分析。”
“……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啊!伶伶,你听我说,我进社会比你早,见的人也比你多,我是有经验的。你和他们现在看上去是还好,但不可能一直好下去的,因为你们之间是会有利益之争的,一旦牵扯到利益,有些人就变了,在背后怎么搞你就说不准了。所以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外人,只有我才是你的亲人,只有我是值得你信任的。同样,我也只信任你一个人,你听懂了吗?”
“我……”
“伶伶啊,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一直是最看好你,按领导的眼光来看,你应该也是这批里面升职最快的,不是第一个就是第二个,我不会看错的。我就怕我拖累你,只能尽我所能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心机,太世故了?”
“不不,怎么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
“要你一下就接受这种观念,是太难了。总之,你要相信我,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只有我是真心帮你,真心爱你的,其他所有人都有可能害你,但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好的,岳老师。”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挨到了年会,公开了恋情,再继续小心翼翼。
大年三十晚上,在单位吃年夜饭,没吃出什么味道。到家后,岳明君又煮了一锅饺子,倒好了醋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白酒,问我:“喝点吗?”
我摇头:“不喝。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我本来是喝酒的。认识他之前,有一次部门聚餐,我不小心喝醉了,被行政部连夜送去医院挂水。
一起挂水的还有同期的一个男生。他是被大家起哄要他跟他的女神表白,他就真打电话了。表白完了才发现打错了。他就喝醉了。
他的女神也是我们的同期,市场部的。就有人猜测我也是爱而不得。爱谁而不得呢?是苏月白,还是这个挂水的男生?
各种猜测都有。而我头痛了三天,对这些以我为主角的八卦一无所知。
这都是后来岳明君一边吃着凉面,一边告诉我的。他实在好奇,我到底为什么喝醉?
“因为那天我们是去开一个头脑风暴会,我发现大家都好优秀啊,拿出来的方案都好棒啊!就特别开心,就喝醉了。”
“噗哈哈哈!你在逗我吗?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理由喝醉?”他一口面条差点喷出来。
“……我也想知道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纯粹的因为开心喝醉。”
“天啊,你真是太可爱了。”他说。
在一起之后,他就明令禁止我喝酒了:“不能再那么丢人了!”
“嗯……过年嘛,今天特殊,喝一口吧。”他真就给我倒了一口。又给他自己倒了半杯。
“我才不喝,哼!”
“伶伶,”他忽然深沉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不回家过年。有你真好。”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新年快乐。”他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
“新年快乐。”
窗外忽然亮如白昼。有无数礼花在天上炸开了。
哦,原来已经是新年了。
“洗完了?”我推开主卧的门,他还翘着脚在打游戏,不回头地问我。
“嗯,你去洗吧。”我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擦着头发。
主卧有独立卫生间,也有浴缸,但没有通热水。洗澡都是在外间的浴室。
他也进来了。我以为他要用马桶,刚要回身帮他掀起盖子,就被他从背后环抱住。
他比我高一头,手臂修长有力。宽厚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心,两块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肌,正在散发着炙热的荷尔蒙,隔着睡衣我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流穿透了我的胸口。
他低下头来咂摸我的脖颈,我的锁骨,我的耳垂,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伶伶……伶伶……”温热的气息几乎快要把我淹没。
我一扭头,含住他的唇,顺应着他的渴求,更渴求地吸吮起来。
下身被他那个抵得痒痒的。他的一只手也游移下去,被我伸手按住。
“你还没洗呢。”我凑在他耳边,撒娇地说。
虽然我也已经忍不住了,但他那个味道,我是不爱的。每当他特别想要的时候,它就会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气,闻起来酸酸的咸咸的。他说那是憋坏了。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闻着味儿我就知道他想要。
类似的信号还有,他一开空调,我就知道我该脱衣服了。
他推门回来时,房间里已经很温暖了。
我靠在床头看着他。岳明君,我的第一个男人。
虽然已经很熟悉他的身体,但每次坦诚相见时,我还是忍不住会害羞,不敢看。
他说他最爱我这一点。不管我看了多少A片,不管我在床上多么H,面对他时,我的眼神依然纯良洁净,宛如少女。
“我本来就是个少女!我的第一次是要给我老公的,你知道的!”
第一次给了他之后,我就再没说过这话了。我知道不会有男人爱听。虽然这年头小白兔难得,但把这个挂在嘴上也实在有些不知廉耻了。
而在那之前,我都是用这话拒绝他的。
刚在一起两个月时,他就试图做完那最后一步,我没有答应。
其时他已经用过手,也用过口。我连摸摸自己下面都不敢,却总是被他弄得欲罢不能,恨不能抓着他那个捅进自己身体里。
可终究是不敢。我也真是服气我自己。
他听了我这么说,深深地吻了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缠绵,都要宠溺。他说:“伶伶,你真的是个好姑娘。我何德何能,遇见你真的太幸运。”
哦,我还觉得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呢!
于是他继续用手,继续用口,终于有一次弄到我求饶。我抱紧他的脖子,说:“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他欣喜若狂,我如临大敌。
然而,过程比我想像得还要艰难得多——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可当他分开我的双腿后,我闭上了眼睛,别过脸去。
刚刚还在欢快地奔涌的河流,瞬间就已干涸。他在外面轻轻地蹭着,真的是很轻很温柔,我却怕他下一秒就会强行进入,然后一阵剧痛。
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才刚摸到门,我就有了一种身体已经被捅穿的痛感,也许是因为太害怕而产生的幻觉。
我怕他扫兴,更急切地抱紧他,却在他的身下,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如此这般,三番五次,十天半月过去,他还是没能进入我。
我曾听说这种情况可以看出男人是否真心——如果他因为睡不到你就不高兴,那他八成只是想睡你;如果他不勉强你,愿意等到你真正愿意的时候,那八成是真爱了。
他倒是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但我看出了他的丧气。毕竟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我虽然保全了玉体,却比他还要丧气。感觉对不起他,于是用手帮他。
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用手和他自己用手,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当然是我的手让他更舒服啊!
舒服过了,他就会点一支烟,靠在床头,伸手揽我入怀。我趴在他的胸口,戳着他的胸肌,一边流口水一边羡慕嫉妒恨——这比我还大呢!穿着衣服都能看到形状,简直太性感了!
他也会用温热的手掌抚摸我的腰肢,叹口气,幽幽地说:“伶伶啊,你不要怕,我是你在青山唯一的亲人,你要相信我。”
身体不会骗人。因为不相信他会娶我,所以不敢打开自己,不敢放飞自我。
可是又真的很爱他,很想相信他,很想把自己全身心地交给他……
就这么矛盾着,挣扎着,拧巴着。
我给不了他准话,就凑上去亲他。烟味还没散,我有些头晕,却迷恋他的口感。
在那些欲拒还迎的日子里,我开始怀疑人生:就算我守住了那层膜,可我已经和岳明君脱光了在一张床上纠缠过。那我还是干净的吗?我就不会愧对未来老公了吗?
只是想想,我就已经愧疚得不行了。所以,他只能是岳明君。
想明白了这点,事情就好办了。
那天,我躺在他身下任他摆布,却还是干涸得难以进入。他的汗水急不可耐地流下来,滴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睁开眼睛,怯怯地盯住他,语气却直截了当:“你会跟我结婚吗?”
我想过,他可能会忽然不行,会觉得我很烦,甚至会破口大骂就地分手。
那也不一定是坏事。我和他已经到了一个节点。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可我没想到他会笑着说:“会的,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一句“真的吗”,就听见了自己的身体深处“哗”的一声。
那是冰封的河流融化的声音,是竹子疯狂拔节的声音,是情欲破壳而出的声音。
第一次是痛的。但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痛。枉我害怕了那么久。
他早已试过无数种方法:把灯光调暗,放轻音乐,点上香薰蜡烛,甚至一起看A片……都没能让我放松下来。全不敌我心念一动。身体真的不会骗人。
“咦,怎么没见红?小白兔不是都会见红吗?”
我坐了起来,拿湿巾擦自己。他则兴致勃勃地研究我身下的床单。意外地还是干干净净的。
“我哪知道?啊,有的有的……很少。”
湿巾上是点点梅花。我递给他看,只等着他夸奖我。
果然,他喜笑颜开:“我就说吗,我老婆真是太赞了。”
“舒服吗?舒服吗?”
此刻,他在我身上纵情耕耘。我都叫得那么大声了,他还要一遍遍地求证。
“舒服~嗯~嗯~嗯啊啊啊啊啊!老公,老公你真棒……”
我是真的舒服,也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做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叫老公,声线也变得很细。简直和A片里面的叫声一毛一样!所以那些女优演得可真好。
正常情况下,我是个浑厚的女中音。他不止一次取笑过我:“这批新人里面,声音最粗的就是你!简直不像女生。”
“那你舒服吗?”我机械地反问了一句。我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该聊什么。
“好*,好*,啊……你好*啊,太舒服了,啊~”
他的表情看上去痛苦极了,嘴里却发出了快乐的叫喊,忽然又俯下身来亲吻我。
脑子里一阵轰鸣,然后万籁俱寂。
我好像躺在一大团云朵里,在白亮的天空中飞来飞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流水潺潺。
我忽然流泪了。
“怎么了?怎么了伶伶?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睁开眼睛,他正满脸惊慌地看着我,连声发问。
“没有,我就是觉得……特别幸福。”
我摸了摸脸上的眼泪,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偷笑起来。“喜极而泣”这个词啊,就是为我而造的吧?
“吓死我了,我看你哭了,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他慢慢抽离我的身体,拉过被子给我盖好,再递来湿巾。他自己坐在床边擦起来。
他从来不戴*. 外*的时机,总是控制得刚刚好。
只有在我大姨妈刚走——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这两天,他会*在里面。
我也更喜欢他*在里面。不仅因为感觉完全不同,还因为他说过:“万一有了,就结婚。”
我几乎是热烈盼望着意外怀孕了。
“我特别愿意。”我闷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
“你啊!你这个小荡妇!看不出来你原来一本正经的,竟然这么浪!”
“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这种吗,外面是淑女,床上是荡妇。再说,还不是因为你,没吃过的才不欠,那吃过了,就……”
“就老想要了是吧?”他点了支烟,坐进被窝,又搂住我,坏坏地看着我笑。
“谁让你那么厉害。”我脸上也烧得厉害,就贴在他胸口,随他去笑我吧。
“说真的,老婆,你比我厉害。我才知道,原来小白兔是这么*的,我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我竟然还觉得有点骄傲……什么鬼?!
“你之前没睡过小白兔?”
“没有啊,我前女友不是小白兔。她之前谈过好几个了。”
原来……Fay不是小白兔啊。顿时我就放心了:“那你应该会很珍惜我的对不对?”
“当然啦!你看现在大学里面,哪还有小白兔。我老婆学历又好,工作能力又强,唱歌还好听,关键是我们三观还合!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认识太晚了。”
灵肉合一的爱情,就是这样吧。
他也不止一次说过:“好奇怪啊,我觉得我们好像已经一起生活很多年了,你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
“真的吗?”我却没有这种感觉,莫名有些心虚。
“真的。”
趁他表哥不在,我们近乎疯狂地做。一做就是一两个小时。
到后来,我都麻木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做。楼下不知道哪家店,翻来覆去地放着《爱一点》,放了好几天。
初七的夜里,我忽然惊醒了。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心里也像有个兔子在蹦。
我想坐起来,靠着床头躺会,却一头栽在床边,“哇”的吐了一地。
岳明君也醒了,飞快地去卫生间拿了个盆子,蹲在我面前给我接着。
“脏,脏!”我想把他推开,却推不动。吐个没完没了,真的是脏死了。
吐了一会,肚子也疼起来。又去拉肚子。
他清理了地面,一边换衣服,一边冲我说:“去医院吧。”
“……不!我要上班!”
“你都这样了,还上什么班,赶紧起来换衣服,去医院。”
“我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别废话!赶紧!”
被他架到最近的医院,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诊断结果,我是急性肠胃炎,需要立即挂水。
“急性肠胃炎?!怎么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呢?!”水都挂上了,我还是不能相信。
“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他大惑不解。
“我以为……是纵欲过度……体力透支,内分泌紊乱……”我气息奄奄。
“蛤?!……有这种病吗?!”
“真的……我好怕刚才那个大夫会问我,有没有性生活,多久一次,啊这么多,年轻人还是要节制……”我越说声音越小。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都这么年轻,这很正常的好吧。”他赶紧打断我。
“那为什么你没事?我们不都吃的一样的东西吗?”
“我不一样啊,我贱命一条,免疫力好呗!”他故意逗我。
“对不起……害你大半夜陪我挂水……”我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别说傻话了,你也就我一个亲人,我不陪谁陪?我明天,哦,今天又不上班。你要么也别去了。”
“可……”
“可什么可,该休息就得休息,我们上的班还少吗?我去给你开个假条,你发给领导,先请一天,明天再看。”
“哎你等……”我一把拉住他。
“你哭什么?!”
“我没哭!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哎呀!那我可得考虑考虑,你再生几次病,我就不要你了!”他假装一脸嫌弃地去了。
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我会住到他家,也完全是被他感动了——
我自己租的房子,就在单位对面,过个马路就到。每次约会结束,他都是把我送到楼下,再和我一起喂蚊子喂到半夜。我从来没有邀请他上去过。
有一天他就问了:“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上去坐坐呢?”
“因为我房间太乱了,不适合见人。”我说。
“我又不是外人。”
“那也不行。别的房间还住了好多人,都是女生,你上去不方便。”
“我又不做什么,就是想上去看看,你是怕我吗?”
“不,不是……”
我是有点怕的。我怕他看见我住得太差,会看不起我。毕竟他自己是有房子的。
“我真的只是想上去歇会。蚊子咬得我好难受。”
“好吧,你跟我来。”
果然,我一开门,他就震惊了:“为什么有这么多床?”
我的房间里,有一个大床,还有一个上下铺。另一个房间里,还有三个上下铺,住了六个女生。这其实是她们的宿舍,我误打误撞租到的。
“房东的,你要留宿的话可以住下铺。”
“什么家具都没有?”他四处看看,皱起了眉头。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简易衣柜,一个旧空调,就是这个房间里除了床以外,所有的家具。说是家徒四壁,一点都不为过。
但我还得故作镇定:“也没什么东西,够用了。”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他忽然激动起来,“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更不是一个女生该住的地方!”
“……我不想让你来,就是怕你会看不起我,现在你看到了。如果你真的看不起我,请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图你的房子,我们就到此为止了。”我咬着牙说。
“不,你误会了!”他抓住了我的手,“我只是……只是太吃惊了,不敢相信。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开朗,很乐观,我没想到你是住在这样的地方,还能表现得那么乐观,还天天鼓励我,对我笑得那么开心……我凭什么啊,我凭什么住那么好的房子,还天天一堆负能量,还要靠你来支持我……我真的,我没有看不起你,我是,我是心疼你!我不是没苦过,我去山区支教的时候也住得很差,但我还是……我……真的没想到……”
他哭了。他坐在我那铺着国民床单的大硬板床的床沿上哭了。
我懵了。我还没哭呢,他哭什么?!
“你太坚强了,真的,伶伶,你太坚强了。我要向你学习,不给你那么多的负能量。现在你有我了,你不用那么辛苦,不用再假装坚强了。今晚去我家住,好吗?”
我忍不住也哭了。我忍得太久了。理智让我摇了摇头。
“伶伶,我发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只是想让你住好一点,睡个好觉,哪怕只有一天。我实在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一想到你每天都住在这,我都有负罪感了,我肯定睡不着觉了!”他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
我相信他是真的心疼我了。可我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我抱了抱他:“你走吧。”
“伶伶……”
“你快走。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今天我还不能去。”
然后,我就和他在QQ上聊了整整一夜。眼睁睁看天一点点亮起来。
我想:我这是在干什么呢?为什么呢?
手机响了,是岳明君:“没睡吧?我在你楼下。”
“什么?!”
“收拾一下,出来吧。我带你回家。”
不用问了。什么都不用问了。他是真心爱我的。我再也不怀疑了。
万一要发生什么,那就是命了!
我飞快地冲下楼,看见他也是蓬头垢面,疲惫中透露着欣慰。
我犹豫着走过去,他一把搂住我,走出小区,招手打了个车。
我轻轻地靠在他身上,漫山遍野的睡意袭来了。我不知道车要开去哪,我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
我不问,他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也很好。
幸好那天我和他都轮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第二天休息,谁敢聊一整夜呢?
那也是整个十一黄金周里,我们唯一重合的一天假期。
我们在他的席梦思大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真的就只是睡觉而已。傍晚我先醒来,还是被他从后面抱着,睡姿一天都没有变。
落日的余晖染上了窗帘,几只鸟儿啾啾啾的飞过。楼下不知道哪家店里在放音乐:
我想说我会爱你多一点点
一直就在你的耳边
相信你也爱我有一点点
只是你一直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