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肆虐的今天读《鼠疫》,
自有其非凡的现实意义。
诚然“鼠疫”在加缪的笔下影射的是法西斯主义,
但由于其隐晦的如此之深,
为其所代表的意义,
预留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以至于足以容纳眼前的现实。
奥兰,一座居住着几十万百姓的城市,本来各自忙碌,互不相干,却突然因为闹起的鼠疫,全城封闭,历时几个月的时间里,个人的命运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集体的历史。
《鼠疫》里设定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而事实上,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并没有发生鼠疫,所以加缪描写的是一场虚构的鼠疫。一般认为,这是一部寓言性小说、哲理小说、象征小说,鼠疫控制下的奥兰是喻指法西斯占领下的法国。
用另一种囚禁状况表现某种囚禁状况,犹如用某种不存在的事物表现任何真实存在的事物,都同样合情合理。
——丹尼尔·笛福
作者在文中一再强调这是一本采用“历史学家的笔法”的“这部纪实体小说”,力求充分表达自己在描述整个事件时公允的态度没有夹杂一丝一毫的情感,为《鼠疫》所代表的意义,预留了巨大的空间,以至于甚至足以容纳眼前新冠的现实。
故事开始之前,请让我们一起先来了解一下阿尔贝·加缪和他的存在主义哲学。
阿尔贝·加缪
“我是穷人”,“我过去是,现在仍是无产者”,这是加缪社会生活状况最主要的一个基点。
阿尔贝·加缪(1913—1960)是法国声名卓著的“存在主义”文学大师,“荒诞哲学”的代表人物。
他的父亲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应征入伍,于1914年身负重伤去世。这时的加缪还不满一岁,母亲带着加缪和他哥哥到了自己阿尔及利亚的娘家,以帮佣为生,勉强维持自己与两个孩子的生活,可以说,加缪从小就尝尽了生活的艰辛。
加缪不是纯思辨型的哲学家,他完全是以自身的经历、以文学创作中的人物形象与人的行为,推导出时代的哲学命题的、带有哲学思想的小说家。
换而言之,在加缪笔下的哲学不是理论学术,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一个个具体的故事情节,是小说中对人本身的关注和思考使得加缪的小说成为形象的哲学。
阿尔贝·加缪
1957年,44岁的加缪成为法国20世纪最为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成为为数不多的在青壮年时期就达到文学成就巅峰的伟大作家。
1960年1月4日,在法国桑斯城附近的维尔布勒万,年仅47岁的加缪遇车祸不幸身亡,一颗冉冉升起的文坛巨星和突如其来的命运安排,甚至连他的死都充满了对荒诞现实的讽刺。
萨特作为加缪曾经的朋友,后来的论敌,在《法兰西观察家》上发表了令人感动的悼词,这样评论加缪:
“他在本世纪顶住了历史潮流,独自继承着源远流长的警世文学。他怀着顽强、严格、纯洁、肃穆、热情的人道主义,向当今时代的种种粗俗丑陋发起胜负未卜的宣战。但是反过来,他以自己始终如一的拒绝,在我们的时代,再次重申反对摒弃道德的马基雅维里主义,反对趋炎附势的现实主义,证实道德的存在。”
什么是存在主义?
说到加缪,我们总是看见他与“存在主义哲学”紧紧的绑在一起。
虽然他曾反对这一标签,但在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词中仍然称他为“存在主义者”,那么到底什么是存在主义呢?
在战后的法国,由于萨特、西蒙娜·德·波伏娃、加缪和梅洛·庞蒂等人的生动活泼的文学语言,存在主义变成了一种“时髦”。
在巴黎的街道上,到处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穿着奇装异服和装扮古怪发型的男女,他们都自称是“存在主义者”,甚至连妓女也声称自己是存在主义者,因为他们以自己独特的打扮,显示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自己‘活出’自己独特的存在”, “我有一个不可取代的个性”等等。
用我国学者熊伟先生的话说,
存在主义既是晦涩难懂,又是简单明了,因为它所宣称的,无非就是想要宣示“自己的自由是属于自己,是由自己的选择所决定的”。
荒诞则是存在主义的重大主题,被认为是人与世界之间关系的纽带“上帝”的消失,使人的精神支柱丧失了,少了宗教信仰,面对生活的本来面目,人就产生了荒谬感。甚至有人认为,存在主义萌芽出现在科学开始取代信仰,用马克斯•韦伯(1864—1920)的话来说,便是“挣脱自然之魅惑”之时。
在《西西弗的神话》中,加缪把人与世界的关系理解为“荒谬”。
在他看来,
世界是一种非理性的、不可认识和理解的存在,但人却总想运用自己的理性去认识世界、把握世界的本质,理性与非理性的对立就构成了矛盾,产生了荒谬。
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世界符合了人所有的理想和愿望,使人感到合理和亲切,加缪所思考的荒诞就不存在了,而这恐怕永远不会成为现实。
《鼠疫》中的存在主义思想
在《鼠疫》中,加缪将现实世界的荒诞感升级,突然肆虐的鼠疫无情的剥夺了人生的权利,没有原因、没有解释,甚至不容人思考,文中不止有一处将这种荒诞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节选其中一段如下:
“这种估计毫无意义,大夫,这一点您跟我同样清楚。一百年前,一场鼠疫大流行,夺走了波斯一座城市全体居民的性命,唯独一人得以幸免,恰恰是一直忠于职守的那个洗尸体的人。”
避之不及的人无法逃脱鼠疫的魔掌,唯一活下来的是一个洗尸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荒诞吗?然而,这却是现实。
那么,既然荒诞是人存在的一种必然的状态,那么“面对荒诞,人该如何选择”,这一在《鼠疫》中贯穿始终的终极命题则将加缪的哲学思想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坚持奋斗,努力抗争 ——《鼠疫》中普通人的反抗精神
整座城市因鼠疫被封锁起来,奥兰成为了加缪设置的极端社会实验室,在这样极端的条件下不同的人会有怎么样不同的选择?
这是一场关于人性的社会实验。
正如书的开篇所说,
要了解一座城市,简便的办法就是探索居民如何劳动、如何爱,以及如何死亡。
尤其是当瘟疫来临,这样极端的环境加速了个体的选择,有人从恐慌到疯狂、及时行乐,一改往常压抑的情绪,放纵自己寻欢作乐;有人投机取巧,趁机哄抬物价;有人心怀希望,企图从牢笼似的城市中逃脱;有人心怀侥幸自我安慰、自我催眠,认为现实远没有到达那种境地。
奥兰城里的人生百态,每个个体在此刻不同的选择,被作者一一展现在读者面前,幸而还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中有充满正义感的医生里厄、有充满仁爱之心的城市短暂居客塔鲁、有普普通通的政府职员格朗、有原本心怀私心却被正义感化的记者朗贝尔……他们坚持奋斗、努力抗争,不轻易向命运和死亡妥协。
然而这部小说却不存在约定俗成的英雄颂歌,没有拯天救地的英雄,包括表现突出的里厄大夫和塔鲁等,无不是群体中的普通一分子,所有人都被迫眼睁睁看着鼠疫残酷的剥夺了一个又一个生命,有好人、有坏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正如人们不知鼠疫为何会来,鼠疫又悄无声息的走了,自始至终,这都是一群普通人跟鼠疫之间的战役。
英雄主义“从来就没有超越”寻求“幸福的豪放欲求”
说到底,《鼠疫》通篇讲的就是这个问题,面对残酷的现实,奋起反抗而不是束手就擒。
故事以鼠疫最后的挣扎是将塔鲁一并带走而告终,他大概是除了里厄医生外另一个唯一和英雄沾边的反抗者,人类的奋斗作为与徒劳无功这一后果之间的断裂,这就是加缪所论述的荒诞。
正如加缪自己所言,
“荒诞产生于人类呼唤和世界无理性沉默之间的对峙。”
后记
《鼠疫》中客观世界的荒谬和人物的反抗,形成极具冲突化的艺术表现,将加缪在《鼠疫》中关于人的思考、道德的拷问掷地有声的展现在读者的眼前。
如果将加缪的思想具体分为荒谬期、反抗期和自由期,那么《鼠疫》无疑属于反抗期的经典代表作。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加缪的哲学思想,那么最好的诠释莫过于他的那一句名言:
“诞生到一个荒谬世界上来的人唯一真正的职责是活下去,是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反抗,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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