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晏殊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晏殊以相位之尊，间为小歌词，得花间遗韵。刘攽《中山词话》“元献尤喜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延巳乐府。”从这首词看，它的闲雅风调虽似冯词，而其华贵气象有像温庭筠的作品。不过温词的华贵大都表现在镂金错彩，故王国维以“画屏金鹧鸪”状其词风。晏词的华贵却不专主形象，而在于精神。

        “金风”为“秋风”，《文选》张协《杂诗》“金风扇素节”，李善注曰：“西方为秋而主金，故秋风曰金风也。”用笔轻盈，色调淡雅，语气仿佛在与一位友人娓娓而谈。

        两组叠字，首尾相接，音律谐婉。以“细细”状金风，就没有秋风惯有的那种萧飒之感，而显得平静、悠闲。以“叶叶”这两个名词连用，就在读者面前展开一片片叶子飘落的景象，感觉很有次序和节奏。向来写梧桐经秋都是凄厉，如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李煜《乌夜啼》“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经过一代代词人的染笔，使人一听秋风吹梧桐就产生凄凉的况味。词人有一点淡淡的闲愁，有愁故易睡，愁浅故睡浓。

        紫薇，夏季开花；朱槿，夏秋间吐艳。前片所说的梧桐坠叶，为耳中所闻；后片所言的两种花残乃眼中所见。词人正是通过对周围事物的细微感受来表达情怀。

        词不比诗，它往往用语言来调和气氛，缓冲节奏，烘托情感。吴衡照《莲子居词话》“言情之词，必借景色映托，乃具深婉流美之感。”一种凄凉意绪、淡漠愁情，不禁流于言外。寓情于景，含蓄蕴藉，令人低徊不尽。

        这首词除了“绿酒”“银屏”是富贵语外，大都写得比较清新。它的华贵气象完全融合在闲雅的风调之中。通篇以平淡之笔，和婉之音，声调自然，意境清幽，虽承花间余绪，却能自成一格。这和词人的地位和涵养有关。

（此文转载，略有删减，原作者：徐培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