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夜话】冥驷

        周宣王四十六年，王崩，太子湦即位，即幽王也。时大兴土木，天下大恸。夫天子杀殉，多者数百人，复殉活牲不计，白驷九乘。师姥择吉日，幽王率群臣欲行祭祀，殉坑中忽有牝马惊起，跃一丈许，径自大荒而去。幽王怒，使左右击之，刹时羽箭齐发，流矢中其肩，马走而不知所踪。

        时有嬴氏为周王室牧马，因其饲之有道，御之有方，而得封荫，独与方外蛮夷不同。一日，嬴世子开于西郊秋猎，忽一白马自西而来，细窥见马肩处尚有箭矢，世子见此马一身皮毛胜雪，又负伤疾驰，爱它矫健，故生怜悯。为其疗疾，复以上驷之遇待之。忽一夜，世子夜饲草料，白马竟吐人言，如女子声曰:“月将升，日将没。檿弧箕服，实亡周国。”其声萋萋然。世子大骇，白马亦脱缰而去。

        幽王十一年，秦庄公薨，世子开即位，是为秦襄公。襄公勤政，尝亲率兵士以御西戎。一日正欲练兵，乍见远方烽火浓烟四起，知周王有难，遂尽率精锐勤王。士卒日夜疾走，终至王畿，见各诸侯战旗林立，披坚执锐，而独不见敌军。及见城上，唯幽王与一女子，叠股而坐。但见这女子，二八年华，貌若天人，独面若冰霜，不苟言笑。及女子示城下兵甲，窥见襄公，年少威武，气貌堂堂，竟嫣然一笑，如春风化雨，复又冷面无言。幽王见女子笑，大喜，遂云:“烦劳诸侯前来，王畿无厄，盖因褒妃三年未曾一笑，故而燃狼烟以召各路卿家，实为博褒妃一笑耳。”各路诸侯皆有愠色，而不敢言。时有奸臣虢石父，谓王曰:“此番戏耍，诸侯必不悦，王当封赏为首之诸侯，以安之。”幽王以为然，宣为首之郑伯与襄公入殿。

        襄公入殿上，近观褒妃不觉更添颜色，竟自痴迷。忽见其香肩处有长疤一凛，顿觉白璧微瑕，好不惋惜。郑伯见襄公失礼，遂牵其袂，襄公乃觉，长跪听旨。幽王赐二公黄金万两，嘱分诸侯，二人遂拜谢而去。襄公返封地，竟思念褒妃，愈觉似曾相识。是夜，白马入梦，复歌曰:“月将升，日将没。檿弧箕服，实亡周国。”自是怪梦不绝。

        时年九月，犬戎主攻入镐京，幽王急燃烽火。因前番戏弄诸侯之举，众卿皆以为诓，遂不至。犬戎杀入镐京，所过处如飞蝗过境，至宫中，见幽王而杀之，戎主谓其兵曰，汝等可食昏君之肉。及剖其腹，竟不见五脏，空空如也，早已是傀儡一具。戎主大笑曰:“人道昏君无道，原是无心之辈。”

        襄公自见烽火后，心不自安，心思有不是之臣，而无不是之君，遂起精锐勤王。途遇郑伯，二路人马及至城下，但见尸横遍野，一片炼狱景象。遂将二路兵马合作一处，入城尽驱犬戎。至后宫，见幽王尸身已腐，众妃子亦衣衫不整，死状凄惨，无一生还。襄公伏王尸大恸，又心念褒妃，遍寻无果。犬戎方定，太子宜臼归，即周王位，史称平王。襄公因有功，得封秦地，尊秦伯。出王畿而欲还秦地。

        忽一白马，作女子笑，自襄公军前过，径入大荒，须臾不知所踪。

​        作者:北辰子王宥先

        灵感来源:《东周列国志》第二回:褒人赎罪献美女，幽王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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