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

早晨的太阳温热热地公车的玻璃窗透射过来，照在我身上，也照在我身旁一对祖孙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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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紧张地半撑起伞使之不要过于热情地毒晒到我，但差一点雨伞的边沿就要碰到小宝贝身上。为了不妨碍到他人，我只得灰溜溜收起伞假装满不在乎地陪着祖孙俩一起接受阳光的照拂。但孩子似乎看出了什么，冲我顽皮一笑，我吃了一惊之余，也报以他一个友好的微笑。

这一笑，就揭开了两个跨年龄段还有性别炯异的男女之间关系的微妙，我情不自禁就爱上了这个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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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三岁半的年纪，体形偏瘦，皮肤微黄，头发短短的，也不够浓密，不过五官却很清秀。他穿着短袖的T恤衫和小短裤，显得细胳膊细腿。他在行车过程中一点也不老实，自己的屁股是占着一个座位的，但是身体的上半部都倒在爷爷的腿上。他一会儿坐直身子来，又一会儿趴到爷爷腿上去，一会儿唤上一句爷爷，一会儿又抱住爷爷的头叽叽呱呱地说上几句话。爷爷很温和地“嗯哼嗯哼”地应和着他，但一双宽厚慈爱的手却从未在他身上移开。

我稍微移动了一下，发现我的裙角被爷爷压住了，于是用力提了一下，爷爷并没有惊觉，我不想惊扰祖孙俩的温存，便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拉扯我的裙子，一边饶有兴趣地继续打量这一老一小两个男人起来。

爷爷大约七十岁了，虽然坐着，但也能看出他很高，而且是瘦高瘦高的那种体形；他穿着土黄的薄款衬衫，灰的夏装长裤，是长胳膊长腿的那种老男人；他头发灰白但没有全白，他脸上满脸都是深刻的皱纹；他抚在孙子头上的手宽大纤长，但全都是老年斑和隆起的青筋；他一直低着头，俯视着他的孙子，虽然刀刻般的皱纹如此显眼，但他的表情是慈爱的，安详的。不管小家伙怎样在怀里动来动去，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他的手在他的头部背部臀部，温柔地抚摸来抚摸去。这情景我看得太多了，跟孩子的父亲亲抚他六岁的小儿子无异。

我不仅时常能看到孩子父亲抚摸我的儿子们，在多年以前，我也曾亲眼见证我的父亲这样抚摸他的孙儿 。

父亲在六十三岁高龄时才成为一名祖父，他对几个萝卜头的爱仅次于他的儿子。不过鉴于几个儿子经济条件的差别，他似乎对二儿子的孩子要偏爱一些。我二哥的两个孩子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出生时早产，个子非常瘦小，双胞胎在一起又不好带，那时他会和母亲一起时不时去城里照看一下孙子们，有时也干脆将孙子们带回乡下小住。我最记得一年夏天，孪生子两岁的年龄，有一天早晨，小的那个被蚊子叮醒了，哭了几句再不肯睡，父亲便将他抱在怀里坐在门口的木椅上，一边拍他一边哼着眠调继续哄他睡，可是毕竟夏天，两个肉身搂在一起必定也热，孩子还是睡不着，他就把孩子放下来，去屋内搬了一张小竹床，将竹床摆在门口凉爽处，再将小家伙抱起来，轻轻放到竹床上。可是孩子入睡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只手撩起他的小T恤抚摸他的背部，一只手给他打着小蒲扇，没过多久，孩子又香香甜甜地睡他的回笼觉了。他还坐在他身边，慈祥地看着他，一只手还在轻轻抚过他的头部、背部和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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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情景正如眼前这对祖孙。

父亲也是这样瘦瘦高高，满脸刀刻一般的皱纹，满头灰白的头发，宽厚的手布满了青筋。而他的孙子们也跟这个小男孩一样，喜欢爷爷，依赖爷爷；在爷爷面前顽皮，在爷爷怀里撒娇；不嫌爷爷老，更不觉爷爷丑，有时还能搂着爷爷脖子，咬着爷爷的耳朵说几句悄悄话。这样的动作与小心机，在于孩子的爸爸，早已断绝了几十年之久，爷爷重又把年轻时对儿子的爱转架到孙子身上。所以你看呀，这对祖孙之间，是多么和谐，多么温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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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现在还小，没有害羞之感，只知道谁对自己好，他就会在谁面前依赖撒娇，这正如我的小儿子那样，知道妈妈是最爱他的了，于是总会在我面前耍心机，但当然也会跟我很亲昵，抱我亲我在我怀里拱进拱出，而大儿子呢，连手也不愿意给我牵了。

所以，趁着孩子还小，多抱一抱他，多亲一亲他吧，因为你与他亲昵的机会，真的会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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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满心都涌现出慈爱，我迎着光亮看向窗外，此时此刻，早已忘记了辣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