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沿着逼仄的小道,艰难挪步,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她的心怦然一动,身子跟着颤抖起来。
把手给我,傻丫。那低柔的嗓音,亲昵的语气,当即令她感激涕零。
许多年来,还没人如此对自己温柔过。父亲看她老不顺眼,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母亲一天到晚都在唠叨,眉头紧锁,神情淡漠,两片薄嘴唇儿,刚才明明和弟弟妹妹们和风细雨,转身见了她,却变成密集的子弹无情的射穿了她的心。而弟弟妹妹们总在联手攻击她,更别提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了,个个都像中了邪,轻看她,歧视她,好像她是异类似的,从记事以来,她体验不到亲情的滋味,亲眼目睹的基本上全是矛盾、仇恨,所以,每逢听到《爱的奉献》之歌,她的眼泪就盈盈,内心直感慨,什么时候我的世界会有幸福之花,处处开放?
傻丫,我知道我是癞蛤蟆爬在脚背上——不咬人也……成作为收回手,挺直身子站在那里不动了。
成作为,原来你是为这句话才约我出来的!那我向你道个歉,我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伤着你的自尊心了……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涌在香唇的是一些柔言细语,随之窜出的却是此等白话。
我……我没有,我是真心喜欢你!
喜欢我?我看你明明喜欢人家刘莹,现在又喜欢景虹丽……
嗨!傻丫,我怎么会喜欢她们呢?刘莹是个书呆子,根本不通男女情爱!
哦?那你试验过?
没,没有,我是看她的样子。
你们不是常常谈的很投机吗?
那你听见我们谈什么啦?
当然听见了,你们总在谈一个人。
谈她的表哥,我和她的姑姑家是邻居,我跟她表哥很要好,她表哥托关系进了县重点初中,星期天我们常在一起做作业,探讨问题,所以我们总在谈他。
那景虹丽呢?她那么漂亮,又那么成熟,我看咱们班里的男生十个有八个都迷恋她,她有两个固定男朋友,一点也不奇怪,并且她这两个男朋友关系看上去也不错。
什么不错,他们决斗过两次了。
谁输谁赢?
每次都打个平手。成作为忽然闭上嘴,拉她走出池塘边缘的低洼,走上了柳树后的便道,忽然停住脚步,捏住她的手说,咱们不要谈别人好吗?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咱们好好谈谈。
她抬起头,但见弦月冉冉上升,深灰色的天幕朦胧而又神秘。
谈什么?她摇头,咱们没啥好谈的,我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怎么不是呢?你看我们正走在一条道上。
但是再走几步,我们即要分道扬镳的。她忽然加快,大步如流星。
我不让你走——成作为拔开脚步追上来,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
她立即又有了触电感,心跳加快,身子站立不稳,想拒绝,可是,两膀酥软,想接受,又怕他使坏,另外,又觉得成作为是在戏弄自己,为自己的那句癞蛤蟆之说复仇。所以,尽管自己中了邪似的暗恋他,但她还是蛮理智的。毕竟,自小到大,她受的伤害够多了,不想在这种事上再让自己受伤害,真的不想。
要不,我们去景虹丽他们租的房子里坐坐,成作为趁她沉思时,轻轻揽住她的腰。
不,我不会去她的出租屋。她赶紧转过身,推开对方的搂抱。
傻丫,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拘谨封建!你看人家景虹丽,大大方方租房住,今儿和这个张凡,明儿和那个黄基伟,而那两位都还很张扬,说景的身体很香,很好睡——
成作为,你说这些什么意思,我好恶心呀,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乱嚼我同桌的舌根。
傻丫,你小小年纪,倒挺理智的。
我为什么不理智呢?我们看那么多电视电影,读那么多文学作品,最后吃亏的都是女的!
不会的,你净放一百个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作为成近前一步,唐突地抓住她的手,我会对你好的!
那你说你喜欢我哪一点?
你的优点缺点我都喜欢。
她猛的一怔,反问道,我的优点是什么?缺点是什么?
你的优点是勤奋刻苦,心眼好,乐于助人,生活上简单朴素,缺点嘛,就是胆小,怕和男生正常交往,看上去有些孤傲。
是吗?我孤傲,可我怎么不觉得啊?
你看我们前后桌快一年了,你啥时候主动跟我打过招呼?好多次我想和你搭讪,可是看看你那笔直的腰杆高扬的头,我就有些发怵了。
那你今晚为啥要约我?
也是受了你的癞蛤蟆刺激,我决定应该挑战自己,大胆的向你求爱。
哦,说来说去你还在为这句话记恨我,所以用约会的方式,借温柔之刀来痛击我,然后再无情的甩掉我,是不是?
不是,我是出于真心!成作为急了,我真的喜欢你,从上学期开始我就喜欢你,我每次和刘莹说话,我的心我的眼睛都在你身上。你的身上有股磁力在吸引着我,每次听到你和刘莹,现在和景虹丽谈话,我的注意力总是放在你这儿,我爱你。我再重复一遍,我爱你——魏清平同学。
可我对你没什么感觉!她违心地说,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有感觉的。成作为再次揽住她的肩,突然搂入怀中,轻轻的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发,低柔地说,其实我早已感觉到你的异样的目光,是那种小小少女羞涩的,低婉的,有着期待的目光。每当我试图抓住时,你都会像个惊慌失措的小鹿、小兔子,赶紧逃掉,我觉得这样很有趣儿,所以一直不想捅破,并且知道你说癞蛤蟆爬在脚背上说的是反话,其实细细琢磨,你对我有感觉的。据景虹丽观察,你的目光常常盯着我的背影发呆。
你怎么听她瞎说啊?
她内心涌动的柔情,令她的牙齿舌头都混沌了,紧闭的心扉自然打开。长这么大,第一次向一个异性同学倾诉自己苦闷的情怀,坎坷的经历,崎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