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湾宁静而漫长,日子就像一位老态龙钟的长者,慢慢悠悠的走过, 村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提起村人的精神头的事,村人见了面也只懒懒的点点头。
静水流深,莺飞草长,终于到了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季节。
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像一声惊雷,炸醒了冬眠的村人。
阿瞳要嫁人了,这三年多来,无论多少人垂涎阿瞳的美貌,但没有一个人敢去阿瞳家提亲,也没有人敢娶阿瞳。
在河边洗衣服的阿恋看到一行人穿红着绿,吹吹打打,抬着铺满一条长路的彩礼向着村子而来,心想,这是谁结婚呀,难道是阿姐?前一阵听阿爹说过一次,也没太当真,问过阿姐,阿姐当时忙,也只是点了点头,也没说上话。
当她洗完衣服回家的时候才知道真是是她阿姐结婚。
她忙去了阿姐家,阿姐穿着大红的旗袍,格外的风姿绰约,她走到阿姐身边,是阿姐说:“阿姐,你今天结婚也不告诉我,还把我当小孩儿吗,我都十七啦。”
“过来,我告诉二伯了,他忘了告诉你吧。”阿瞳笑着拉起阿恋的手,“阿姐结婚了,你难道不为我开心吗。”
阿刁本来在外屋玩,看见小姨阿恋,也跑来拉着阿恋的手:“小姨,跟我玩。”
“阿刁乖,小姨问你阿娘两句话,就陪你玩。”
“我阿爹可能是忙的忘了说了,阿姐结婚,阿恋当然替姐高兴,阿姐,我姐夫啥样呀,我都没见过。”阿恋嗔怪道。
“一会儿你就见到他了,你帮姐阿姐看看,姐夫好不好。”
“阿姐能看上的人,可不能是一般人。”
刚说两句,阿刁等不及,拉着阿恋的手就往外走。
这新郎官到底什么来历,除了阿瞳,没人知道,这人是有金刚不坏之身,还是有做鬼也风流之田伯光的雅兴,还是有登徒子好色赋中色癌症。
阿恋拉着阿刁也出来围观,就想看看这新郎。
那新郎官黄白面皮,身材魁梧,四肢粗壮,眼神犀利,头顶有一撮白毛,二十七八岁,是一个精干的乡下人模样。
村人都为这外乡来的汉子捏着一把汗,背地里都议论纷纷。
“这外乡人肯定是不知道内情,不然谁这么大胆子敢娶这样的女人,虽说这宁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真的风流之后就是个死,谁真的愿意呢。”
“他知不知道阿瞳底细吧,不然谁敢冒这险。”
阿恋也都听到了,心里不悦,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意思争辩,只得拉着阿刁的手往回来。
阿刁不愿意回去,拽着阿恋的手不让走:“小姨,你等我,我去找那叔叔要糖吃。”说完松手就跑,直接跑到新郎面前拉着新郎的手:“叔叔,阿刁要吃糖。”
那新郎愣了一下,继而弯下腰去:“馋猫,叔叔这就给你糖吃。”新郎官叫身边的伴郎给阿刁拿了几块糖。
阿刁一看是平时吃的水果糖,嘟囔着嘴:“阿刁不吃糖,要麻糖,甜。”
新郎又愣了一下,心想,幸好我思虑周全,提前准备了,继而又对伴郎说,你带阿刁去喜糖盒子里找那个用油纸包着糖,给他几块。
阿刁跟着伴郎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嘴里砸吧着,手里还拿着好几块。
阿刁便拿着麻糖找她小姨阿恋,阿恋此时已经回到阿瞳的新房去了。
阿刁找过来,倚在门口冲着阿恋招手。
阿恋出来,看他嘴里,手里都是糖,便戳了一下他脑门:“羞羞羞,找人要糖吃,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卖麻糖的叔叔,阿娘认识的。”
“净瞎说,你阿娘找了个叮当匠呀,哈哈哈。”阿恋被阿刁逗笑了。
“小姨,是真的,你问我阿娘。”阿刁委屈的求助她阿娘。
阿瞳早就听到了他俩对话,这时便说道:“阿刁爱吃麻糖,见谁都觉得是卖麻糖的,小崽子,有奶便是娘。”
阿刁被她阿娘一说,不高兴了,也不理人,转身找小伙伴吃糖去了。
证婚人是阿瞳的大伯姚家华,稳重深沉,结婚前一天阿瞳找他,之所以不提前说也是怕夜长梦多。
大伯听阿瞳说要结婚,请他主持大局,他吃了好大一惊,愣了半天神,才相信自己没听错。看阿瞳站在那儿等她回话,他才说:“阿瞳呀,你这婚事也太草率了,当我们长辈都不存在吗,我跟你二伯都没见过未来的姑爷呀。怎么的你也该让我们先见见呀,你如果嫁错了人,我和你二伯怎么对得起我们死去的三弟三弟媳。”
其实她大伯心里才不是真的为她打算呢,他心里清楚,阿瞳要是嫁了人,那么势必就会搬走,那么三弟的房子就可以归他和二弟所有,但他也是希望阿瞳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得再回来要家产。
“放心吧,大伯,别的您不用操心,人肯定是好人,对我和阿刁都能不错,你啥时候看侄女做事为人不靠谱了。”
“说的倒也对,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过不好日子。”
“大伯,你见到人就明白了。你只管张罗人来送往就行,酒席我自有安排。”
“那你结了婚怎么打算?”大伯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阿瞳问道。
“哦,他这是入赘,也就是倒插门。”阿瞳很平静的说道。
“什么,倒插门,也就是上门女婿了。说到这个我就要批评你了,阿瞳,上门女婿与嫁闺女不同,他要入赘过来就是我们家的人,他不改姓也就罢了,阿刁不能改姓,必须姓姚,以后孩子再有孩子,也是我姚家的种,也得姓姚。”
“这个是自然,我早就跟他谈过了,都听大伯的。”姚家华一听,盯着阿瞳,捋了捋他那从来也不碰的短胡须,沉默了半晌。他满以为这个一定能难住阿瞳,她也绝对不会答应,这侄女从来都是懒得理人的,平时见着貌似恭恭敬敬,其实极有主见,是不大听话的。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还有,他是一个男人,男人就得顶天立地,光大门楣,他父母舍得他入赘吗,别到时他父母打上门来,或者要你养活,你可怎么办,这些你都想好了吗?”
“我阿爹阿娘没福气死的早,如果她的爹娘要来我养活,我还养的起。再者……”阿瞳顿了一下。
“再者什么,你真要给别人的爹娘养老送终不成。”
“我正要说呢,大伯,你放一万个心吧,他爹娘绝对不会来让我养?”
“何以见得?”
“他跟我一样。”
“跟你一样,什么跟你一样,难不成也无父无母,没兄弟姐妹。”
“还真是天造地设,无巧不成婚姻,他也是个孤儿。”
陈家华着实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心想难道时间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