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王爷听了苏子博一番话,端着酒杯沉吟不语。
张尚书又道:“自古婚姻为父母之命。如苏言两位王爷都应允,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从此相为表里。今日岂不是喜上加喜,更加美哉?”
苏王爷对张尚书道:“言王府的令爱美名在外,听说敬慕追求者甚多。就是犬子尚不成器,也不懂怜香惜玉,不要误了言小姐。或者等犬子更懂事时再谈?”
张尚书见言王爷与夫人脸已僵硬,忙道:“我就属好事之人,今日也是高兴喝多了,自说自话做起了媒。酒后失言,酒后失言。还请肃王爷和言王爷不要见怪,我自罚一杯。”说完自喝一杯尴尬坐下。
言王爷站起身,向张尚书抱拳道:“承蒙张兄挂心!小女虽不才,但凭家世与相貌,找个如意郎君还算不上难事。”
他又端起酒杯向苏王爷敬道:“府中还有要事,言某先告辞了!”
一饮而尽后,言王爷将酒杯重重墩在桌上,和夫人拂袖而去。言燮平只得向苏王爷和苏子博作了个揖,跟着匆匆而出。
苏王爷见苏子博还立于一旁,问道:“你带来的那个美貌姑娘呢?”
苏子博道:“禀父亲,冰儿出去片刻,应该就回来了。”
苏王爷道:“嗯,你去坐下吧。”
冰儿正往宴会厅走去,迎面见到言王爷与夫人怒气冲冲地出来,言燮平跟于后,一脸无奈。
言王爷夫妇本想趁着这个机会与肃王府结成秦晋之好,不仅为爱女达成夙愿,朝堂之上也能互相帮衬。想来对那苏王爷也是百益无一害,加上张尚书说媒,僧面佛面都已给足。却不想竟被当场拒绝,丢了面子不说,还让爱女成为他人笑柄,真是岂有此理。
冰儿见一行人已至面前,行礼道:“见过言王爷、言夫人!言公子!”
言夫人一见到冰儿,更加气道:“哼,你这个狐狸精!不仅害我家平儿,还迷惑苏家公子,真是祸水!”
言王爷一甩袖:“都不识抬举!”说罢,两人扬长而去。
言燮平连向冰儿作揖道歉,言夫人回头喝道:“平儿,还不走!”
言燮平只得跟上,低声道:“对不起冰儿,我再给你细说。”
冰儿走到宴会厅门前,遇见送她去书房的那位婢女端着果盘出来,便问道:“刚才发生了何事?言王爷如此生气。”
婢女四下看看,将冰儿拉至一旁无人处,悄悄道:“刚张尚书帮言王爷向老爷做媒,要将言家小姐许给少爷,没成。嘘~~”
冰儿往厅内走着,心中五味杂陈。
虽知苏子博早晚会娶亲,即使这次有人说媒不成,也不知为何没成,但这一刻总会来。随即她又担心,肃王府这次得罪了言王府和张尚书,不知会否留下隐患。她脚下不仅有些沉重。
苏子博正向门口张望着,见到冰儿后明显松了口气。
冰儿看苏子博脸色微红,想是喝了不少酒,便帮他倒了杯茶。
苏子博道:“我不要紧。你去了这么久,还好吧?”
冰儿道:“饭后想休息会儿,不小心睡久了些。”
苏子博道:“好,我们再一会儿就回去了。”
天色渐暗,冰儿陪着看了会儿轻歌曼舞,见苏王爷和众人都沉醉在饮酒赏乐中,对苏子博说:“不知怎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再出去下。”
苏子博问:“要紧吗?”
冰儿道:“没什么,估计着了凉。我去去就来。”
冰儿换上夜行衣戴好面纱,避开巡逻的守卫,趁着夜色顺利进入藏书阁内。
她按苏子博操作,从书架木框的黑匣子中取出宝图,又准确无误地回到第一间书房,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冰儿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打开门出了藏书阁。正回头关门,转角出现一个酒醉的宾客走错了地方,问冰儿道:“宴会厅,怎么走?”
一队守卫刚巡逻走过前方廊柱,最后一个守卫听有人问话,下意识回头,顿时发现了身穿夜行服的冰儿。
苏子博正担心,突听外面大喊“抓刺客!”大批守卫跑向藏书阁方向。
苏子博快速赶去,见一黑衣人正被守卫围在中间,便喊道:“都退下!”守卫们闻声后退几步,仍将黑衣人围住。
苏子博飞身上前,那刺客见到他后有些犹豫,手中攥着一副卷轴。
苏子博挺剑逼近刺客,刺客后退几步,被逼至高墙下。他刷刷几招刺向其要害,刺客连忙抵挡。
不料他攻其要害是虚,趁其不备点中虎口。刺客手一软,卷轴掉落,苏子博挑剑收入手中。刺客不再恋战,转身飞向高墙外。
守卫们要追,苏子博道:“别追了!失物已取回。护好老爷和宾客!”稍一耽搁,刺客已不见踪影。
苏子博缓缓打开卷轴,果然是那副《三美醉梅图》。虽然他心中已有预感,但真到此刻,他却宁愿不想不信。
他心痛之余,却莫名有些狂喜。那双熟悉而美丽的眼睛,和之前闯入肃王府刺客的眼睛重叠在一起,梦幻又真实,他终于不用再分裂挣扎了。
此时,地上有亮光突闪了下,苏子博俯身拾起,是一支雏菊花瓣金簪。他将金簪和卷轴紧紧握于手中,头疼欲裂。
苏子博回到宴会厅,向苏王爷低语了几句。苏王爷点点头,对众宾客道:“大家不用惊慌,虚惊一场,继续吧。”
乐声更加欢快,歌姬舞者将寿宴气氛推向高潮。
在苏子博转身回席之际,苏王爷嘟哝道:“你那美貌姑娘,对我这寿宴好像没什么兴趣啊。”
冰儿再次回到席间,脸色有些潮红。苏子博问:“肚子还疼吗?”
冰儿道:“有些疼,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好多了。”
苏子博道:“我们走吧,早些回去休息。”
他们向苏王爷告辞,苏王爷看着冰儿,对苏子博道:“你长大了,一向沉稳低调,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就是别像我一样,因女人误了一生。”
苏子博和冰儿一路无话。他们走到铁门前,发现几个守卫倒在地上。
苏子博触其鼻息,尚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
今日因藏书阁闹了一出,守卫都被调去宴会厅附近巡逻,现在也未到换班时间,竟没人发现。
苏子博拍醒守卫头领,那守卫见是苏子博,忙跪下谢罪。
苏子博问:“方才发生了何事?”
守卫头领答道:“刚少爷那边有人扣门,我们也觉奇怪,今日应只有少爷来访。但那人也答对了口令,我们就拉了起了门。不料才开了一小半,滚进一个黑衣人,散了很多迷雾,我们都晕了过去。”
苏子博问:“你可看清楚,来者几人?”
那守卫道:“我看清的就一人。见势不对我们忙把门放下,昏迷前那黑衣人已跑进去,应再没人过来。少爷恕罪!属下失职,让刺客进了肃王府。”
苏子博道:“你还记得是何时?”
回道:“将近酉时。”
苏子博道:“刺客进去时间不长,王爷寿宴尚未结束,众多贵宾还在,暂不宜大声张扬。你先派人去通知府内总管,加强宴会厅、王爷和宾客的防卫。待寿宴结束,府内每房每天严查刺客,务必保护王爷安全。如几日后仍未有踪迹,说明刺客已离去,才能恢复正常。”
守卫头领道:“是!”
苏子博道:“你亲自去办吧。我先回苏府,王爷有什么事情即时通知我。”
回到苏府,冰儿称病回房休息,思绪纷乱难梳。
宝图已被苏子博夺回,如此一来,最近一段时间不能轻举妄动了。肃王府加强了防备,取宝图比今日更难百倍。她冒险从苏府回到宴会厅,本是想留条后路,但不知有无露出破绽。
现在还有必要留在苏府,继续欺骗苏子博吗?如说明真相,苏子博会帮自己取宝图吗?
她摇摇脑袋,这想法太幼稚了,苏子博为何要帮自己?于他不仅没任何好处,还有可能招来风险。
想到此,冰儿突然打了个寒颤。
为了逃脱大师兄的纠缠而取宝图,她会不会因此害了苏子博和苏府,乃至肃王府?
她决定就此放手,回修灵山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和青弟逃出来浪迹天涯。
门外忽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还没等她应,小乔已推门冲了进来,道:“冰儿姐姐,不好了!少爷又犯病了!”
冰儿脑袋“嗡”地一声,来不及多想,跟着小乔就跑。
苏子博浑身抽搐,满头大汗,已是神志不清。
冰儿忙问:“请沈郎中了吗?”
小乔道:“阿九已去请了,还未回来。”
冰儿又问:“孟婆婆呢?”
小乔道:“孟婆婆一急之下晕了过去,已被扶了回去。”
此时一屋人都看着冰儿,冰儿这才想起,之前飞鸽传书请石青将师娘那页医书抄过来,怎么就没了消息。难道信鸽传漏了?
回苏府后忙着应付一连串的事情,也因有苏子博不会再犯的侥幸心理,她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疏漏了。
冰儿正后悔不迭,阿九急匆匆冲进来,众人问道:“沈郎中呢?”
阿九恼道:“他家门紧闭,问谁都不知去哪儿了,真是急死人!”
众人又把眼睛齐转向冰儿。冰儿摸了下苏子博脉象,微弱而凌乱,似与上次的不太一样,一时有些犹豫。
惜雯急道:“冰儿,你快想想办法!沈郎中说少爷昏迷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冰儿请人拿来银针,按之前的方法救治,这次奇迹却没出现。
半个时辰后,苏子博虽不再抽搐,不再出汗,但一直未醒。冰儿也慌了手脚。
惜雯、小乔等姑娘更是哭得眼睛都肿了。阿九着急得又锤脑袋又锤房柱,恨不得去榻上替下苏子博。
苏子博的脉搏越来越弱。冰儿看着他,心中从未如此慌张害怕过,刚才下定决心要走时,也没这么痛苦。
但那只是离别,这可是生死。
冰儿突然想到了唯一的办法。冰儿道:“阿九,你去备两匹上好的快马和轿车,把公子抬上轿。”
她叮嘱小乔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及一些干粮。惜雯也要跟去,冰儿道:“你和孟婆婆打理好苏府。过几日公子回来,他看着安心。”
趁众人忙碌,冰儿悄悄放出一只信鸽,祈祷它尽快将信带给石青。
未完待续,连载系列阅读请看我的专题《嬴冰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