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

农村婚姻家庭系列小说之五

        博士张铎刚从美利坚合众国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返穗，突然接到胞兄大林急电：父

病危速返乡办理后事！没有一刻犹疑，张铎偕妻一路飞机，高铁，的士，疾疾忙忙返回松石湖北岸的岭上村。岭上村的张老爹，此刻正躺在长子大林家小洋楼一层客厅的寿榻上，一身寿装，一张黄色粗纸盖住了他的脸，他的上衣扣全没扣上，露着黝黑的胸部，许久还微弱地动一下。

客厅里聚集着张老爹的本家三个弟兄，三个侄儿，连同大林，大家黙不做声，气氛诡异的很。张铎揭开父亲脸上的盖纸，，只见老爹双眼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张铎用手帮助父亲闭上眼睛，弄了好几次，不成。他用手抚摸老爹胸部，仿佛觉得老爹身体尚有一丝余温。

        只听大林在一旁轻声叹道：“三天了，老爹还不愿走。”

        “三林呢？”张铎双眼扫视满厅，面露愠色。

        “弟媳难产，今早护送镇医院了”大林解释。

        岭上村的老支书张老爹，在松石湖区赫赫有名。其一，张老爹在岭上村支书岗位上

坚持干了整二十个年头，带领乡民把一个贫困村打造成县级先进村。其二，大儿子在改革开放初期，进城经商，几经风雨，创业成功，成为岭上村首批富起来的农民企业家。在张老爹的劝诫和感召之下，张大林返村助全村乡民脱贫致富，张老爹功不可没。其三，为国家输送了一个博士人才张铎，且张铎（二林）已进入国家科学家行列。其四，么儿子三林坚守岭上村这块阵地，子承父业接替支书岗位…

        暮色已经降临松石湖畔，广阔的湖面上雾霾升起。夜灯初上，张老爹的榻前，年岁最长的本房老大爹，坐在榻边，一头白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榻上的堂弟，一连串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在厅里飘荡：“二弟，你的心事我懂，你在等你孙子！”

张大林的脸上泛起一道红色，心里的一道伤疤被老人的一句话剥开了，那刺骨的疼痛感觉浮起来，是的，因为自已身体原因，和妻子结婚整三十年，未曾育得一儿半女，虽经商成功功，但终身遗憾如何能弥补？张二林的脸上也升腾起一丝愧疚，眼下年过不惑之年。青年时代，为了学业寒窗苦读二十余载，博士完成，也曾收获一份爱情，娶了一个博士为妻。但为了事业，夫妻俩商定丁克，科学家们牺牲小家为大家，无可厚非，但农民老爸张老爹心存何想，不得而知。

此刻，等候在镇卫生院妇产科门外休息室的张三林忧心忡忡。媳妇这一胎为二胎，头胎生的是姑娘，已经十二岁了，老爹暗地里叮嘱他还生一胎，替老张家延续香火。那知这一次媳妇怀的是双胞胎，高龄产妇，极具风险，更何况谁能保证婴儿是男非女，倘若双胞胎是孪生姐妹，老爹岂不是死不眠目！正在忐忑之际，妇产科传出来一声婴儿宏亮的啼哭声，仿佛世界上最美的音乐声在这个年青农民耳边骤起，他旋即站起来扑向妇产科门。护士小姐笑容满面地道：“恭喜你，龙凤胎，母子平安！”

泪水从张三林眼里流水般喷出，他拿出手机，镜头对准妻子怀边的龙凤胎，足足拍摄了三分钟。然后疾疾忙忙把视频传给老大。

      客厅里异常寂静，张大林手机里播放着老三发来视频，宏亮的婴儿啼哭声顿时震响众人耳目，张二林揭开盖在张老爹脸上的纸片，隐约一丝笑容从老爹面上掠过，张二林替老爹抚平双眼，享年八十虚岁的张老爹露出安祥的遗容。

        此刻，众人肃然黙立。张大林，张二林兄弟放声大哭，哀乐声同时在松石湖畔响起。

        雨中大树诗曰：自从盘古开天地，华夏文明近万年。香火熊熊燃古国，车轮滚滚永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