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書社“習功夫·閱经典”之《庄子》内篇 大宗师 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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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曰:“回益矣。”

仲尼曰:“何谓也?”

曰:“回忘仁义矣。 ”

曰:“可矣,犹未也。”

他日复见,曰:“回益矣。”

曰:“何谓 也?”

曰:“回忘礼乐矣!”

曰:“可矣,犹未也。”

他日复见,曰 :“回益矣!”

曰:“何谓也?”

曰:“回坐忘矣。”

仲尼蹴然曰: “何谓坐忘?”

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此谓坐忘。”

仲尼曰:“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而果其贤乎!丘也请从而后也。”

子舆与子桑友。

而霖雨十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

裹饭而往食之。

至子桑之门,则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 乎!”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

子舆入,曰:“子之歌诗,何故若是?”

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极者而弗得也。

父母岂欲吾贫哉?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天地岂私贫我哉?

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

然而至此极者,

命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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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颜回上次听课,同老师孔子争论居丧的礼仪,被说服后,反省自己活了数十年,真是一场梦,不胜感叹。

从此潜心修道,由于为人诚实,又能吃苦耐劳,身体力行,进步很快。

想起从前老师讲过心斋之术,他便付诸实践。一日,跑来向老师报告,说:“我进步了。”

孔子问:“哪方面?”

颜回说:“我忘礼乐了。”

孔子说:“身外之事嘛,该忘。还不够呢。”

过了几天,颜回又来说:“我又进步了。”

孔子问:“哪方面?”

颜回说:“我忘仁义了。”

孔子说:,“身外之名嘛,该忘。还不够呢。”

又过几天,颜回再来说:“我又进步了。”

孔子问:“哪方面?”

颜回说:“我坐忘了。”

孔子惊问:“坐忘是什么意思?”

颜回说:“不但忘了外物的存在,我连自身的存在也暂忘了。停用肢体,关闭耳目,灵魂脱离躯壳,心境扫除思维,同大道保持一致,这就是我说的坐忘。”

孔子说:“同大道一致,就不会怀有偏爱了。与变化吻合,就不会死守教条了。颜回啊,从前你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别人受不了的艰苦,你活得很快乐。我曾赞美你是贤士,在谋堂上。现在我要再说,你是真正的贤士。谢谢你教导我什么是坐忘。这一次轮到你做我的老师啦。”

秋风乍起,寒雨十日。

子舆坐在家门口,等待道友子桑,傍晚仍不见来。

他俩是隐士,孤且贫,多年互相关照,有约五日一聚,漫谈修道心得。

现今已十日仍未见子桑,想必是病了。

子舆怀裹一袋冷饭,踏着泥泞去看子桑,走到他家柴门,天色已晚,听见破屋里弹琴哭歌之声,是子桑正在唱呢。

子舆侧耳倾听,声音微弱,上气不接下气,歌词含糊不清,首句唱完哭一声“父哟”。

二句唱完哭一声“母哟”。

三句唱完哭一声“天哟”。

尾句唱完哭一声“人哟”。

感情哀怨,显然出格,不好。

子舆推门进去,说:“为什么唱这样的歌!”

室内无灯,黑角落有嗄声是子桑,说:“为什么我落到这地步,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呀。

父顾我,母爱我,难道要我受穷?

我能责父怪母吗?

高天在上,覆盖全民。

大地在下,乘载众生。

天地无私,难道要我特别受苦?

我能怨天恨地吗?

那么是谁捉弄我到这地步?

是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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