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之 跳水那天

上午八点十五分，我已经到了要求的集合地点。可是，不出所料，校车来晚了。在等车的间隙，我走到湖边，靠在湖边的白栏杆上吹了一会儿风。风把湖面吹得皱皱的。鱼在皱皱的水面下熟练地游着。就连死鱼也看似惬意地漂着。我在水里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今天终于知道了。

上午八点半左右，司机把校车开过来后打开了车厢侧面的行李厢。几个大哥大叔把救生衣搬了进去。同学们上车一坐好，车就开了。车一开，后面一个女同学就慌了。她冲到司机旁边说：别走，别走，还有人呢！司机悠悠地说：后面还有一辆呢。

下车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了车门口写的核定载员人数。一辆车最多坐四十多个人。我们B组七十多个人，可不是要分两辆车嘛！其实，不管分几辆，我都只想坐第一辆。因为，我是积极分子呀。车开过荒草地，路过商店街，轧过烂路，驶过高速，穿过大桥，超过公交，最后停在了一家少儿游泳馆门口。

看到“少儿”两个字，有人吐槽，有人自嘲。而我，和另一群人一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去游泳馆。但是，我不兴奋，也不紧张。因为，我不会游泳。因为，我知道我肯定得喝水。那个游泳馆旧旧的。女更衣室的地面湿漉漉的。连柜子里面都有水。我们组的那几个女同学在更衣室里扭捏着，而我，躲在厕所里迅速换好了衣服。我是个保守的人。这一点，从我的游泳装备上也能看出来。我穿的不是泳衣。

前几天，老师说，游泳的时候需要穿泳衣。我上网搜了一下保守款式的泳衣。可惜没找到。穿不喜欢的衣服，我浑身都会不自在。思来想去，我想起了我带来的一套睡衣。其实，那也不是睡衣。因为，以我的性格，我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穿着它走在大街上。

到游泳池边，穿上救生衣后，我意识到，其实，泳衣不是必要的。因为，上身背心，下身短裤的女生和穿着连体式或连衣裙式泳衣的女生一样，外面一穿救生衣，里面的衣服就看不到了。有个穿着泳衣的女生从更衣室出来后一直把手放在胸前。我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毫无压力。

游泳池边那个凶巴巴的男人果然就是教我们跳水的人。我们坐第一辆车到的，站成了四排。女生只有几个，全被要求站在了第一排，也被给予了最先跳水的机会。跳水前，那个老师不耐烦地讲了跳水要求。他讲的时候，我一直注视着面前的游泳池。水看起来很浅。我有点担心，垂直落下去的时候，会不会把腿磕断。结果证明，我多虑了。老师把我们从游泳池的这边带到了另一边，水看起来没那么浅了。但我仍以为，脚尖可以碰到游泳池底。女生分成两组。我在第一组。根据老师的要求，在泳池边做好姿势。老师一声令下：跳，我就跳下去了。我好像是闭着眼跳下去的。跳下去后，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下降，我的脚没碰到泳池底，我眼前的水是蓝和绿的混合色。我抬头看到了一团和平常不一样的光。我心慌了：我被水淹没了。不知怎的，我的头露出了水面。可是，我的身体还有下坠的趋势。跟我一组的另外几个人离我有不短的距离。好像就我一个人不会游泳。我感觉好丢人呀。我在水里挣扎，岸上一个大叔似乎想帮我，但是，旁边那个老师说了句：不用管她。不知是我太敏感还是怎么的，我觉得那句话很伤人。我冷静下来，尽力扑腾着向前游。我喝了好几口水。耳朵里，鼻子里也进了好几次水。虽然慢，但我终于游到了指定的位置。然后，我试着让自己仰面朝上，做出老师要求的HELP姿势。我这样的陆地生物在水里真是举步维艰。我刚主动把背部面向水底，又被动地回到了原来的姿势。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我的耳朵里又没少进水。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似乎最容易有所突破。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不能保持HEIP姿势。我偶然间往下拉了拉救生衣，结果，我能仰面朝天的时间就变长了。我又试了几下，发现，往下拉救生衣之后再做HEIP姿势，轻松很多。我可以保持那个姿势在水里一直漂着。岸上那个老师，看到我做的HEIP姿势后示意我可以上岸了。岸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就是到不了。我努力地拨着水，一点一点靠近岸边，拼命去够上岸的扶手。抓到扶手的时候，我安心了。一个女同学在岸边拍照。而我，头也不回地去了更衣室。我对游泳池没有丝毫留恋。但，现在，我明白会游泳的重要性了。

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等了一会儿，又出来几个同学。几个女同学讲起了游泳池里的事。那些大哥大叔们大多会游泳。他们一下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而会游泳的女生没几个。我记得，我在水里挣扎的时候，第二组跳水的女生中有一个人在水里大喊大叫。我当时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时间考虑别人。后来，在游泳馆门口那个女生说，一个大叔救了她。男生们大多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没人讲游泳时候的事。从女同学口中，我还得知，第二车到的同学中，几个女生没跳水。有个大叔在岸上不敢跳，结果被老师骂了一顿。那个大叔最终有没有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人命面前，考试也不重要。

我上初中时，物理课本上有一副图：一个人从游泳池里上来后，瑟瑟发抖。今天，从游泳池里上来，我没感觉冷。坐校车回学校途中，我才感觉到有点冷。这还不排除被空调吹的因素。我想，是不是因为我当时只想着赶紧逃离了呢。跳水练习只有这一次。下次就是考试了。考试之后，直到我这一生结束，我还有机会跳水吗？我希望没有。

到学校的时候刚过十一点。我在报告大厅的厕所里照了好一会儿镜子。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很狼狈。形象全无。我像老鼠一样生怕被别人看见，小心翼翼地逃回了宿舍。宿舍没人。我赶紧换衣服，洗澡，洗头，洗衣服。一切都结束后，她们几个拎着饭回宿舍了。我拎着包离开宿舍了。换身衣服，洗洗头之后，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地下一层的食堂只有几个窗口开放。其它几个窗口大概是因为生意太差才关的吧。饭菜量少价贵，正常人有几个会买呢？剩下的那几个窗口的菜也不便宜。并且哪个菜什么价，根本没说明。窗口阿姨扣钱时，买的人就知道了。但，我觉得，后知后觉不好。我问过那里的阿姨，哪个菜多少钱。但是，我碰壁了。有一次我中午买的土豆丝在晚上价格就贵了一倍。

我早就不喜欢这里的食堂了。饭菜种类太少，价格又贵。量还少。昨天晚上我吃了两碗面。因为想着吃点好的，就点了碗牛肉什么什么面。结果，我吃得只剩筷子和碗了，还没看见所谓的牛肉。那个面只是咸菜拌面。并且咸菜很少。实在没吃饱，我咬咬牙又点了一碗热干面。干巴巴的，没什么味。今天早上我买的豆浆就比我第一次买的时候贵了。窗口阿姨说，豆浆涨价了。实物的价格只会比价格牌上的贵。既然如此，要价格牌干什么呢？中午买饭的时候，一个男生对窗口阿姨说，以后饭菜里能不能加点青菜，他在那个窗口买饭，根本就吃不到青菜。窗口阿姨应承着说：好，好，好。可是，那个男生买完饭一走，那个阿姨就跟旁边的阿姨嘟囔着：不知道青菜多贵吗？吃不到青菜关我什么事。那个男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食堂就那么几个窗口。那个男生可以说是那个窗口阿姨的老顾客吧？况且，那个男生买的饭，一点都不便宜。但是，那种饭，价不符实。我觉得那个阿姨有点过分了。

有一次，我在那个窗口买了份饺子。结果那个阿姨多扣了我一块钱。我问怎么和写的价格不一样呀。她说，那是以前的价格。还说饺子煮起来太费电，一碗饺子的钱还不够电费呢。我无语。那碗饺子又难看又难吃。她说有14个。我查了一下。少了几个。

我也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被这样欺负了还去那里买饭。可是，食堂就那几个窗口，没一个窗口阿姨不摆谱的。我不能跟饭过不去呀。

今天下午没课。我虽然拿了两本书，但是，一个字都没看。和那个早上四五点就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睡，一直拼命学英语的大叔比，我真是堕落到了地狱里。上午去游泳馆的时候，那个大叔就坐在我旁边。大叔掏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写满了英语。第一页是音标。大叔说那是他偶然间在网上找到的，觉得特别有用，怕自己以后找不到，就记了下来。大叔没学过英语，可是为了上国际游轮当厨师，硬是开始学英语。笔记本背面写了一篇自我介绍。我看了一下。虽然短，但是很流畅。于是说：大叔，你好厉害，写得真好！大叔说，那是他来培训以前让老家一个英语老师帮忙写的。我真心觉得，那个大叔比我厉害太多了。因为，那个大叔没有自卑感。

雨又是说下就下了。凉快一点没什么不好。就是，湿气有点重。雨停停下下，人来来去去，花开开谢谢，草枯枯荣荣，一切皆有天意。我不满意的事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更多。怎么办？顺其自然吧。我经常说：顺其自然。这不是因为我多么佛性，而是因为，除了这样，我别无他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