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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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是什么？

表面说来，就是“不要好好说话”，要拐着弯，婉转优雅地说。

看这首诗：

我轻轻走过去关上窗
我的手扶着自己像清风扶着空空的杯子
我摸黑坐下询问自己
杯中幸福的阳光如今何在？

我脱下破旧的袜子
想一想明天的天气

我的名字躺在我身边
像我重逢的朋友
我从没有像今夜这样珍惜自己

用词很直白，场面很普通，这是海子的《失恋之夜》。

调动曾经的失恋心情重读这诗，嘴里似乎咀嚼出一种快乐，随后快乐被淡淡的悲伤取代。悲伤为什么淡漠？因为在这之前曾悲痛地大哭过，现在是「悲伤过后的平静」。

短短的三节却把一波三折的心情表达出来了。这就是文采。

再来说说思念。女思男，男思女，难道就只是「思」吗？怕是其中「思」中有「欲」吧。那么，这情绪能怎么说？

现代人直接，常用的就是短信里的：

亲爱的，我想你。

而有文采的古人却是这样表达:

青青河畔草，
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
皎皎当户牖。
娥娥红粉妆，
纤纤出素手。
昔为倡家女，
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
空床难独守。

空床难独守。
女主公伸出“纤纤素手”向你，迷人的情人，做出了邀请。

宇文所安在他的著作《迷楼》中这样点评这首《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

这首诗以空旷的空间开篇，亦以空旷的空间结尾；然而这个空间，已经加入了危险和欲望，藏匿于室内：一张空床。

2

刚才说到，文采是”拐着弯“说话。更一步来说，文采是”不要讲出来，通过细节表现出来“。

在于尔根·沃尔夫的《创意写作大师课》关于风格：细节一章中，提到马克·吐温的一个观点：

不要说”那个老太太大声尖叫“——让她自己来，让她大声尖叫。

契科夫也有类似的建议。

不要直接告诉我月亮在闪耀，让我看到玻璃碎片上的闪光。

当我们拐着弯表达同一个意思时，有一个原则要注意，那就是易懂性。不要学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上这样的表达：

云雨台前，乱摇续貂之尾；温柔乡里，频款曳象之腰。锐锥处于皮囊，一纵股而脱颖；留情结于镞项，甫饮羽而生根。

真够「聱牙诘屈」。

细节对于文章更来说很重要，要写”让人读了之后，能闭目勾勒出整个画面“的细节。

认知科学家斯坦诺维奇说了，大脑是个吝啬鬼，偏好新鲜、生动的信息。

马尔克斯这段话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你可以把报刊写作的技巧用到文学创作上。比如说，如果你说大象在天上飞，人们不会相信你。但是如果你说425头大象在天上飞，人们可能会相信你。《百年孤独》中有很多这样的事情。

2018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