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10――春耕

阳春三月，田野里成片的金色油菜花海里，夹杂着几处岛屿似的粉紫色的花草（紫云英）田，那黄那紫都是十分明媚的，美不胜收；还有成片的碧绿的麦田，风吹过，麦浪层层，清香阵阵……

小时候，田野里几乎没有闲田，除开那些犄角旮旯的小块田地和实在是地势不得利的田地，家家户户的每一块田地都在种了收、收完了种地循环利用：芒种时节种稻插禾，秋收完了种麦栽菜（油菜），来年割了麦子收了菜籽又是芒种时节了。土地一直被循环使用，它的土壤就失去了肥料，油水被榨干了咋办？那些花草（学名紫云英）田多数就是农人们给以喘息休憩机会的田地，等花草的花落草枯，一把火烧尽，那余灰便是土壤最好的补充肥料。

春日正盛时，也有农户不等花草落黄收割火烧就牵牛扶犁下田翻耕土地，借着暖洋洋的春光，趁着闲时尚多，为一年的忙碌做好开头准备。

老水牛在田地里沉着缓慢悠闲熟练地迈着工步，锋利的铁犁有力地划出一波波暴露草根的泥土，像是掀起来一层层黝黑的波浪，那波浪亦是缓慢有序地翻滚，连带着花草的绿叶粉花一起翻身向下。要在寻常时候，看到花落无数，多少也会牵动一些人的一点伤春悲秋之情，可是每次看到花草田里的鲜花嫩叶被泥土翻倒覆盖却仿佛是在欣赏无数训练有素的舞姬一排排倾倒的舞姿，没有丝毫伤感，反而越看越觉出一种欢欣，空气中也是弥漫着异样的甜香，许是那些花儿在吐露最后的浓浓芬芳，那是她们的生命绝唱，唱着自己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豪情吧？

有的田地里，上年秋收后什么也没种，任由它们自行圈养一些花花草草，春日一来，那些留在田里的枯黄稻茬子蠢蠢欲动，努力发青冒尖，仿佛自己又能发颗长成一束束稻苗.四叶草也是早就从泥土里冒出嫩芽，春光灿烂时迅速长出了细细弱弱的茎和小小的叶片，东风一吹便摇头晃脑，似在得意自己的重生。数量最多的就是爬根藤，没有高大威猛的身姿，却有一股百死不怠的气势，草色遥看近却无就属它们了。这样的田地，翻耕过来，那些盘根错节都被暴露出来了，刚开始还能闻见那蕴藏于地下根茎里清新的草腥味，慢慢地就只有暖日照射和土壤覆盖让它们渐渐腐化的淤腐气息。

有一种泥田的翻耕，最让我们孩童期待，那就是种过荸荠的田。荸荠是秋种春收的，所以此时荸荠田刚刚被主人家一手一手扒过烂泥收过果子。然而手工扒收果子毕竟有漏网之鱼，有的人家手速快，那漏网之鱼更多了。那些被遗漏的果子依旧被埋在泥里，只有主人家犁田了才能解救它们。随着铁犁的翻动，那些圆溜溜的荸荠果子这儿一个那儿一个滚出来等着我们把它们从泥土里扣出来捡起来。如果事先发现谁家荸荠田要开耕了，就火速回家拿簸箕箩筐口袋，来不及回家就直接下田抢收――一个个地收集了放到田埂边上，一定要和自己的鞋子衣物放一起。有的荸荠田犁过了还要注水后牵牛引钉耙耙一遍，把块状泥土耙碎了，这样一来嵌在泥里的荸荠果子都和在了泥田水浆里了。那我们就把裤腿卷的更高，在水田里尽耍脚上功夫，用脚去摸索出一个个果子，同时捉到条把泥鳅也是有可能的。到了下水田踩果子的时候，一无所获都是开心的，那时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果子了，那种尽情玩耍的无拘无束才最痛快。

被翻耕过的田地，会招来许多鸟，尤其是白鹭鸟。白露鸟悠闲自在地在田地里或单脚站立摆pose或行走啄食或伏于牛背或低飞于田地间，田野里顿时多了几分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