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湖宝会（三）

云板声未歇，只见两个仆从推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箱子走到戏台上，又一鞠躬，便束手退下。那台上的风二，上前把箱子打开，箱中又有两个长约半尺的锦囊，蜀绣织就，图案繁复，颇为华美。风二取出来放到戏台前端的高台上，随意地扯下锦囊，里面竟是两只灯盏。承盘上刻着飞天女神，婀娜生姿。灯光照耀下，通体金黄，流光溢彩。

还未等风二说话，下面有人嘀咕起来：“这似乎是京城报国寺普济大师座前的金刚琉璃灯盏啊！相传是唐朝旧物，乃是本朝宪宗皇帝为万妃祈福时赐下的。普济大师对此盏可是珍若性命，怎么弄到这里来了？”

“咳，这鉴湖老人当真是厉害！哈哈哈哈！”

这时风二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贵客请看。这对灯盏精美华贵，据家师品鉴，此物乃唐代天宝年间巧匠所制，通体乃黄玉琢磨而成。”接着顿了一顿又说道：“且此物曾被佛门大师收藏，整日诵经祈福，自然更不寻常。若是将此盏置于内堂，可祛病除灾，逢凶化吉。起价三千两白银！最低竞价不低于五百两，各位注意了！”

来此处的也都非常人，略一思考，便纷纷竞价。

“此盏且不说做工之精巧，当今少有。又是天宝间的旧物，价值就大大增加了，我出五千两！”

“通体黄玉制成，那是很难得了！六千两！”

“别的不说，单是高僧加持，那可是千金难买了！正好家母潜心向佛，此物定和家母心意。八千两！”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竞价，这金刚琉璃盏价格竟一路飙升到一万五千两白银的高价了。

“三万两嘛！”众人听了，不禁心里一惊，纷纷看向后方角落里的那条船，这价格升得太快了，不知竞价的是哪路神仙！

叫出此价的人操着陕甘口音：“额老汉汉看这样式滴灯，美得很嘛！明人不说暗话，额也不扎实，再有出钱高的，那东西是恁的嘛！”

众人听得有趣，纷纷笑了起来。甚至有人打趣道：“嫩老汉汉黠得很……”

虽众人说笑一阵，但毕竟再没人跟价。金刚琉璃盏虽珍贵，但实用价值不高。众人来到这里，大多有所图，不会在这东西上浪费银两。因此，这金刚琉璃盏最后便落到了那陕甘口音的人手里，由仆从驾了小舟送了过去。

接着，风二又拿出几件文物字画，或精美，或古朴，收藏价值都颇高。也都一一拍卖出去。那三号船上也得了一件字画，乃是当世吴中名家唐寅的《骑驴思归图》。

江离第一次来这地方，看得有趣。遂低声问江源：“大哥，这里拍卖的东西都非凡品，大多都是干犯律法的东西。这些人拍了去，不怕被人寻上门么？”

江源一笑，放下茶杯：“且不说这宝会保密措施极其严格。就是来此会的人物，哪有简单的角色？再者来此地竞拍，还真拿到家里自己赏玩么？”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别的不说，就拍金刚琉璃盏的那汉子。他乃陕西福瑞祥商行的大当家，因陕甘总督罗士成的母亲素来礼佛，且马上八十大寿。你想，将此物悄悄地献上去，来巴结那陕甘总督，比什么不强？”

江离听了，不禁恍然大悟，才知道简简单单的竞拍会，内中竟藏有如此玄机！同时有暗暗赞叹了一声，自己大哥真是胸有山川，内藏沟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