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冷不丁的突然就讲一句:“雅,你看,猴子!”她讲的是这个意思,但因为她讲的太快,中间没有标点符号,就变成了――雅是猴子。
她发现这句话的妙处,讲完就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完了才解释说:“真是笨蛋,我讲你是猴子都不知道。”
记得二十二伯妈给我们讲过这样一个笑话,她说一个结巴去相亲,去之前他家里人就吩咐他。
“你丫结巴,到那儿千万不要讲话。”
结巴说:“好,好。我不讲。”
到了姑娘家,结巴什么都忘了,他就不停嗑嗑巴巴的讲:“今天大月亮,明天大星奴。”
姑娘因而知道他讲话不利索,就不肯与他结亲了。
从姑娘家出来,天已经黑了,满天的星星全跑出来看哑巴。
讲媒的老婆婆叹着说:“今天大月亮,明天大星奴,教你不讲你又讲,现在亲结不成了吧。”
结巴听了生气的说:“今天大月亮,明天大星奴。教你不讲你又讲又讲…………”
我们听了哈哈大笑,同时也知道了许多时候不开口说话最好,一说就闹笑话和掉陷阱。
下次母亲再莫名其妙来一句,雅猴子之类的话,我们就只看电视不说话,反过去笑母亲了。
有一次,母亲从门外面匆匆的走进来对我们说:“老猴斗的父亲又拿黄豆鸟来找你们父亲斗了,一大帮男人,整天拿几只鸟斗来斗去,烦死人了。”
知道母亲不待见,老猴斗的父亲也不好意思老是提鸟来我家里面斗。但他会做木工,又接了给我家打三十把椅子的活儿路子。
有了这个,他又可以经常提鸟来找父亲斗了。虽然讨厌,但母亲也不好明说。等椅子做完,老猴斗的父亲也就不敢再来了。
那会儿,不止是老猴斗的父亲,还有什么七太公八大爷,子子孙孙叫不出名的小辈儿,他们一有空就会提鸟过来找父亲斗。
每当这时,母亲就会扯着嗓子问父亲:“斗鸟能当饭吃吗?”
母亲再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时,父亲已经人影不见一个了,母亲咬牙切齿的说:“准又去捉鸟了,臭男人,就没一个有养家心的。”
父亲这一去就是两三天,有时是一礼拜,母亲在家生闷气,她带领我们把父亲留在家的黄豆鸟放了。
有的不放,就不再管再顾,等父亲回来,那鸟就在笼子里饿死和渴死了。
它们大多都是张着嘴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身体硬邦邦的。
父亲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好生气,沉默的把死掉的鸟儿拿出來,新捉到的又放进去,周而复始,雷打不动。
父亲再出去捉鸟时,母亲又另外想了一个办法,她带领我们把家里面能吃或者好吃的东西全部吃光。
比如腊肉,粎粑,甜酒酿,白糖。这些东西都吃完了父亲还不回来,母亲就开始杀鸡。
母亲杀鸡的经历大概就是从那时起的,母亲不会杀,她就把鸡捉來,鸡头放马圈的木栏上,半睁半闭着眼睛一阵乱刀狂砍下去。
鸡死是死了,但鸡头飞到马圈的稻草堆里,怎么也找不到了。
母亲恶狠狠的说:“让他个没养家心的去捉鸟,他去捉,我们就在家把鸡杀吃光,鸡杀完就杀鸭,鸭杀完就轮到猪和马。”
可是,我们知道母亲是不会杀猪杀马的,不仅不杀,而且她还每天早出晚归的种庄稼拿食物像皇帝那样奉养它们。
父亲这次去了一个星期,等他回来,家里面的鸡全给母亲杀完了。
父亲捉了许多花红翅膀绿的鸟回来,用鱼干和鸡蛋炒了搓成粉末给它们吃,母亲见了又碎碎念,说:“鱼干,鸡蛋,我的孩子们都没得吃,这没养家心的倒好,全拿去喂鸟,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
鱼干和鸡蛋背得香香的,我们就跑过去锅边讨一些来吃。
父亲那般温文尔雅,和颜悦色,他又慷慨的分给我们鱼干和鸡蛋吃,于是,姐姐就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时忘了事先同我们统一的口径――一问三不知的话。
姐姐没有心机的咋咋嘴巴说:“家里的鸡全死了。”
“怎么死的?”父亲又问。
姐说:“一个是杀死的,一个是砍死的。”姐讲得那样天真无邪和轻快。就变成一个扎死的一个砍死的。
父亲听了哈哈大笑,连一旁怄气的母亲也忍不住哗哗大笑起来,这完全有她说“雅是猴子”的韵味。
后来,父亲养的黄豆鸟在他精心调教下唱歌了,许许多多人前来观看,母亲看到姐,就拉着我情景重现的取笑:
“妹妹,家里的鸡全去哪了?”
“全死了。”
“怎么死的?”
“一个是扎死的,一个是砍死的。”
母亲学姐姐奶声奶气的讲,一家人就咯咯吃吃的笑,声音比黄豆鸟的歌声还好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