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0

《边城》--成名要趁早，爱情亦是

        城中的景，无边风月，让人心旷神怡。“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边城》以“小溪”渡口为起点，绕山岨流的溪水汇入茶峒大河，展开了旷野渡口少女“翠翠”与山城河街“天保”、“傩送”兄弟的动人爱情故事。沈从文先生极为优美而流畅的语言文字，如诗如画般描绘了白河沿岸恬静幽美的山村，湘西边城浓郁的风土民情：“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只需注意，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夏天则晒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裤，可做为人家所在的旗帜。秋冬来时，房屋在悬崖上的，滨水的，无处不朗然入目。黄泥的墙，乌黑的瓦……”。这些充满了自然真朴与生息传神的描写，给人以极美的享受，这里正如同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随着故事的展开，《边城》描述了河街繁华祥和的码头市井，湘西淳朴厚道，善良笃信的世道民风。河街虽有“一营士兵驻老参将衙门”，有地方的“厘金局”，却仿佛并不存在，林林琅琅“五百家”，各处是一片繁忙的劳作、古朴的店铺、悠闲的生活景致。“船来时，远远的就从对河滩上看着无数的纤夫……带了细点心洋糖之类，拢岸时却拿进城中来换钱的。大人呢，孵一巢小鸡，养两只猪，托下行船夫打副金耳环，带两丈官青布或一坛好酱油、一个双料的美孚灯罩回来，便占去了大部分作主妇的心了”。文章共二十一章，每章都有极细腻的景物描写，将湘西自然风光与淳朴民风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城中的人，憨厚朴实，让人印象深刻。故事中的女主翠翠的身世是悲惨的，同时她也是幸福的。母亲作为摆渡人老船夫的独生女，在爱人不想毁掉军人名誉服毒自尽后，生下翠翠便也喝冷水死去了。往后的生活便只剩下翠翠、祖父和一条黄狗一起度过了。祖父年逾七十，身体硬朗；而翠翠十五岁，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祖孙两相依为命，长期生活在山水间、渡船上，青山绿水与古朴的环境造就了翠翠清澈透明的性格。她美丽热情、纯真无邪，同祖父一起过着勤俭宁静的生活。直到五月端阳，在龙舟竞渡时与船总的儿子傩送邂逅，从此暗暗倾心。她虽然缺少父爱与母爱的滋润，但是祖父却将他视为自己平淡摆渡生活的全部。看到翠翠已出落成像母亲一样的美丽少女，他的心里便多了一层心事：为翠翠找一个如意郎君。为此他不辞辛苦，周旋于大老、二老、翠翠、顺顺之间。不得不说文中的祖父带给了人无数感动与惊喜。当自己的独生女儿背着自己与驻防的一名绿营兵恋爱，有了小孩后，他“却不加上一个有分量的字眼儿，只作为并不听到过这事情一样，仍然把日子很平静地过下去”。后来，女儿生下翠翠便殉情死去，他便毫不犹豫地负起了抚养外孙女的责任。作为一个老实的摆渡人，他不多收过渡人的一丝报答，忠于职守、克尽本分；作为祖父，他为了孙女翠翠的幸福，竭尽全力与船总顺顺和杨马兵交谈，吃了闷拳也一个人默默承受，最终带着无奈与遗憾离开了人世。

        城中的情，细腻真挚，让人心生羡慕。文中的大老天保是先将对翠翠的情感明确表达出来的，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弟弟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他因为自己先提了亲，“作哥哥的走车路占了先”，一定要弟弟先唱歌走马路。一唱定乾坤，也许是傩送唱歌帮助了他，也许从一开始翠翠先遇见了傩送，就注定了她与天保无缘。故事的女主翠翠，由于从未有过母爱，加之除了终日与祖父摆渡而缺少了涉世的经验，内心孤独、性格内向的她面对爱情不知所措。一次次含蓄埋没，躲避推脱，终于忧郁等待，最后竟造成了自己爱情的悲剧。不管是面对天保过来提亲、傩送过渡时和她独处还是爷爷多次向她说明这件事，她都选择了逃避。不是刻意装疯卖傻就是逃得远远的。翠翠是喜欢傩送的，她自己也很清楚，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却一再选择了逃避。印象深刻的是当祖父送傩送渡船后，在岸边唤了翠翠很多声，但翠翠始终未路面。甚至在发现要过渡的人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时，竟不管傩送在岸对面的喊叫，反而一个人跑到了山上。傩送也是喜欢翠翠的，所以在哥哥走车路提亲后，他还是没有放弃，想和哥哥公平竞争，毅然选择了走马路，算好日子，在中秋月圆之夜前后为心爱的人唱歌 。哥哥的不幸离世，祖父的“不清不楚”的解释，翠翠的不明心意的逃避，这一切成了他后来远走的原因。

        山崖上再也听不到天保和傩送兄弟月夜的山歌，天保在漩涡中溺水身亡，傩送悲痛之际又不愿接受家中“新碾坊”的催逼，去了遥远的“桃源”地方。在这令人心碎的时刻，爷爷在吃了掌水码头“一闷拳”的怨恨后，那个暴雨雷鸣的夜晚，碧溪岨的白塔终于倒塌，翠翠唯一的亲人，辛劳一生的老船夫在睡梦中带着忧虑和期待撒手西去。翠翠在杨马兵等人述说中，明白了一切，她痛哭了一个晚上，可是那如歌的岁月似白河流水滔滔而去。文章最后以一句“这个人也许永远回不来了，也许明天就回来”结束，留给人无数的遐想。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我想，爱情也该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