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八荒,你是我的白月光

1.

慧莲的新机构”贺彩“职业培训中心开张了。采采,是慧莲钦点的机构负责人。剪彩典礼上,采采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江楠。他,发型变了,刘海长了。人,消瘦了。


两人目光相撞,紧紧对视几秒后,采采移开视线。江楠看着采采低垂的脸,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现场有围观的报社记者给大家拍照,江楠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脸。阳光下,采采看见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江楠左手的无名指戴着一枚铂金戒指!

采采站在原地,像被一个无声惊雷劈过。泪眼涌出眼眶,她迅速离开了现场。

她突然明白了,这些年江楠与自己联系甚少的原因,也想通了回国之后江楠的避而不见。原来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恒的东西,不变的就是善变的人心!

也怪当年是自己没有珍惜,现如今的江楠值得更好的女人,自己确实配不上他。

采采不禁开始回想当年......


当年,那个木讷的愣头青—江楠,从小就是学渣,还留过一级。在他重读小学4年级那年遇见了采采,然后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采采的同班同学。

对采采来说,那是稀松平常的巧合,对江楠来说,却是他值得庆幸的失误和牵挂一生的情愫。

他从未表白,一直安安静静地做着采采的男闺蜜;眼睁睁看着富二代同学占尽先机,抱得美人归。

那一日。江楠从“悠莱”咖啡厅的玻璃墙面外走过,鬼使神差般往里张望,看到采采的富二代男友,张东,正搂着一个染着金发的姑娘,不是采采!

他打电话告诉采采,自己看到的事情,并再三嘱咐采采不要冲动。没多久,盛怒的采采出现,一头冲进了咖啡馆。180公分的江楠拉不住发了疯一样的采采,即便那只是158公分的小个头。

两个女生正准备大打出手,两个男生各自拉住一个,一场战役才免于开始。

采采因为谈恋爱分心,没能考上大学,已经让父母丢了脸面。现在又遭男友背叛,她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这个生养她的城市仿佛已经容不下自己。她暗暗想要逃离。

受情伤后的采采情绪低落,人很颓废。日渐消瘦,脸色也很差。


江楠发誓要对采采好,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也是那时候起,早早开始打工的江楠更加拼命干活,一发工资就给采采买衣服包包。

下班后,带采采去海边散步。逛公园,逛夜市。采采耍小孩气,冬天吃雪糕,半夜吃炸鸡,只要采采下令,他就屁颠颠从家里骑上小自行车偷跑出去,给采采买了再送去。

傻乎乎看着采采吃完,再骑车回家睡觉,第二天5点正常爬起来上班。

那段阴郁的时光,江楠就这样守着采采,给她陪伴和疗愈。

他信誓旦旦跟采采说,“我要赚够100万给你!”

采采看着憨厚的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说,好啊,好啊。




2.

次年夏天,采采遇见陈天阳。一个30岁的香港人,相貌堂堂。是香港驻上海一家公司的高层领导。

他们偶然相识于一次聚会。陈天阳倾心于采采的美貌,很快展开热烈的追求。

对于21岁的采采来说,陈天阳的年长是一种优势,让她觉得可靠。

所以,当陈天阳接受总公司调令准备回香港时,他恳求采采同行,采采欣然答应跟随。她以为这次是自己的良缘归宿。


采采跟随陈天阳去香港。江楠失落之情难以表达,但最终也明白:采采并非池中物,她应该得到更好的,也值得拥有更好的,而自己,加班再多也就那么点辛苦钱,杯水车薪,自己给不了采采像样的好日子。

不如放手,让她追求幸福吧。他没有去送采采去机场,只是嘱咐慧莲好几遍,一定把采采安全送达。

然后给采采发了一条消息:我会一直在。


现实犹如一幅油画,远看是绚烂,近看却是疮疤。在与陈天阳朝夕相处的两年中,采采见识到了香港小市民的做派,并不亚于上海的那些弄堂大妈。

起初的激情在日常的鸡毛蒜皮里一点点被消耗着。陈天阳爱采采,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又聪慧伶俐,但他更需要一个贤惠的妻子,操持家务以及生养子嗣。

而采采多次认真表达自己不想太早要孩子,让天阳很犹豫是不是应该跟采采继续下去。

天阳越来越多的应酬和采采越积越深的幽怨,最终成了俩人分道扬镳的催化剂。

作为交代,天阳给了采采5万港币。两人和平分手。


采采回沪后,心情总是郁闷,好友慧莲找各种借口约她出门散心。

一日,慧莲又请采采吃饭。没想到的是,江楠也在场。

有如丧家之犬回来,又重遇江楠,让采采很不自在。

江楠在两年前遇到乡下的房子拆迁,分了房子和补助金。他看准市场,卖掉分得的房子,相继投资的4家少儿英语机构和幼教中心,让他身价倍增。

如今的他,事业有成不说,人也变得风趣幽默。

饭桌上,江楠儒雅绅士,对采采百般照顾,看着采采,满眼尽是温柔。采采不禁脸红,借着酒劲倒也不显得尴尬。

慧莲邀请采采去自己开办的教育培训机构做行政工作。

有了工作的采采,心情慢慢开朗起来,娇俏的面容有了好气色。

采采看着密友当下的成就,赞叹不已。但,在心里则有些自卑。

这种自卑,在与面对江楠时候的,相似又不同。再见故人,虽感觉未变,但心里清楚:故人已是眼下的自己攀不起的高枝。

江楠对采采的热情一如往昔。他经常借口请慧莲吃饭,实际为多陪采采。慧莲拉采采逛街时,多数都会叫上江楠,说是带个司机和挑夫。

接触多了,采采对江楠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前两任男友带给她的伤害与失落,更让采采懂得江楠默默真心付出的这些年是多么难能可贵。


但,现在的采采成熟了,她始终克制着。就像当年,江楠认为陈天阳是采采最好的选择一样,采采也认为江楠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爱他。

中秋节前一天晚上,采采妈妈突发心脏病,采采一下慌了手脚。

情急之下,她给江楠打电话求助。接到电话的江楠,第一时间赶去帮忙将何母送至医院,又陪采采一起等到何母脱离危险,才离开医院。

那已经是第二天凌晨4点多了。临走前跟采采说,”任何时候,任何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在。“

采采突然想起,两年多前在登机前收到的那条短息-----”我一直在。“

她潸然泪下。终究是自己当年不珍惜啊!

冬至,是采采的生日。

慧莲为采采庆生。当然也喊上了江楠。但是江楠没有出现,只是在电话里祝采采生日快乐。那段时间,因为江楠又有一家幼教分店开张,他忙的焦头烂额。

采采有些失落。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江楠的车停在小区门口。

他从车里拿出一束精心包装的白玫瑰花束和一个小丝绒布盒子。采采迟疑着,伸手接过,小声道谢。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中,采采颤抖着打开盒子,那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白水晶发夹,晶莹剔透。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玫瑰花束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她打开,除了生日贺卡,还有一张泛黄的,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有被狠揉过又被重物压平的痕迹。上面是自己的字---我要出国留学!

那一夜,采采无眠。

3.

第二天早上,采采给江楠发去消息:谢谢你提醒我,原来我还有梦想!我也一直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我们各自努力吧,然后实现承诺!

采采给自己报了”雅思突击班“。

她终于明白,告别糟心的过去,要靠自己奔向阳光,而不是等待谁的救赎。

那段时间里,她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恶补雅思上面。发誓一定要完成高中时候的梦想和遗憾。

江楠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发展了两家外地市场。之前在奔波的项目,最近也一一落实。俩人虽然很少见面,可是每天都互通消息,在看不见彼此的日子里,他们各自努力着。

终于在半年后,采采的雅思成绩达到7.5分。

何家父母大喜过望,欣然表示支持女儿出国留学。

留学手续很顺利。采采即将启程前往新西兰读书。

临走前,慧莲为采采践行。

江楠被项目所困赶不回来,都快在电话里急哭了。采采安慰他说,“傻瓜,离别就不要来了。等我回来,你来接我!”

慧莲兴奋地指着窗外的夜空说,”明天,你就在天上飞咯!“

采采嫣然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采采的人生在新西兰重启。

她除了上学,就是打工,以及泡图书馆。留学生活单调却不乏味。采采享受当下的紧张和充实。

闲暇之余,她跟江楠互通视频以慰相思。但由于时差和各自的忙碌,两人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

从视频通话改成简短语音再到只字片语,采采虽有失落,但也没多想,她很明事理,对江楠有120%的信任。

生活上因为慧莲的资助,留学生活过得很惬意。耿直的采采执意待她学成归国以后,这些费用将以每月的工资分期还给慧莲。

慧莲说,”你别想那么多,好好上学,记住啊,我们爱你。“采采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4年的留学生活如白驹过隙。这一次,采采荣归故里。

闺蜜慧莲,来到浦东机场接采采回家。

慧莲有些尴尬地告诉采采,江楠在外地赶不回来,所以..

采采没等慧莲说完就接过话去,说她知道的。

4.

“采采,上台讲话!你愣着干啥?!“慧莲的一句提醒,采采的思绪被拉回现在。


她慌忙回神,镇定一下情绪,优雅上台,带着官方的微笑。

往事已矣,从此以后,采采决定寄情于工作。儿女情长与自己无缘了!

”贺彩“职业培训中心在这大半年里的业绩突飞猛进,采采这个负责人跟大学实习生一样的拼命干活。大家都被感召,机构上下一心,业绩自然就很好。

采采觉得,唯有努力提升业绩,才得以回报慧莲的资助之恩。

一天晚上,采采加班回到家中。妈妈递给她一个纸盒子。采采问,哪来的?何妈妈说,”当年半夜送我去医院的那个小伙子,他送来的呀!“

采采的心,噗咚噗咚的跳着。

她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连忙打开纸盒。


里面有一枚断掉的发夹,上面铺着不完整的白色亚克力珠子,采采一眼认出,那是念初中时候,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发夹。因为摔断了,采采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还有一本看起来很旧的日记本,打开封面,扉页上写着:希望有一天,她能明白...

那是?江楠的字!

上面记录了初中到高中时候,采采每一次作文和英语的比赛成绩。

其中有一页被撕走一半,残留的另一半纸上写着:我配不上她!

采采已经泣不成声,大滴的眼泪掉在日记本上,溅出小花,湿了字迹,采采赶忙用手去擦,却是抹成一片模糊。

采采不敢放声大哭,怕吓着妈妈,只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哽咽声却越来越大,无法止住。

她一页一页翻看着,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到,”采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要赚钱,赚够100万就给你!原谅我食言了。你的100万,靠你和“贺彩”去挣了!你要加油!再见,采采,再见,白月光!“

采采疯了一般抓起手机给江楠打电话,对方已是空号!



”贺彩“一周年的庆功宴上,慧莲和采采两人都喝多了。采采超额完成当年的业绩指标,慧莲连翘大拇指,夸赞采采厉害。

采采放声笑着,笑个不停,慢慢的笑声没了,她蹲到地上,双手环膝,抽泣起来。慧莲陪着一起流泪,她给采采揉着背,让她放松。

采采仰起脸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贺彩是江楠留给我的?“慧莲哭着点头,”还有你的生活费,不是我出的。江楠才是我们机构的大股东!“

慧莲紧紧抱住采采,”傻丫头啊,江楠一直都爱着你呀!但是他也不能对不起雅雯啊!你让他怎么办?“


原来,就在当年中秋前夜,江楠帮忙把采采母亲送往医院抢救的那晚,他意外邂逅儿时邻居小妹妹--刘雅雯,她是那家医院的护士。

江楠一家与刘雅雯一家是世交,父母在同一个单位,平日里两个孩子就像亲兄妹一样要好。只是江楠不知道,雅雯从小便对他有男女之心。

直到后来刘雅雯爸爸生病去世,刘妈妈带着女儿改嫁去了另一个城市,两家断了联系。近两年,继父离世后,雅雯跟妈妈又回到家乡。

那次偶遇,两家恢复了联系和来往,雅雯又成了江家最受欢迎的人。

后来,雅雯母亲旧疾突发。去世之前,将雅雯托孤与江家。江楠对雅雯有了更近一层的责任。而雅雯对江楠,是纯粹的爱。

后来,采采出国留学,勤奋刻苦。与此同时,江楠疲于奔波在外地与本地的市场

他要以百分百努力在采采回国时给她惊喜。甚至,多次跟慧莲一起策划,如何布置与采采额婚礼现场。

慧莲劝他不要太累,身体最重要。

在一次驾车回程途中,江楠由于疲劳驾驶,惨酿车祸。


在医院昏迷了15天后,又休养了1个多月,身体才渐渐康复。但,额头上就此落下一个疤痕,他蓄起刘海将疤痕挡住。

这期间,他一再要求慧莲帮他隐瞒真相。“采采的脾气你清楚。千万别说我的事!否则她一定奔回来!我不能耽误她读书!”慧莲含泪点头答应了。

身体痊愈后的江楠,一日也不敢耽搁。

距离采采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江楠既要忙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又亲力亲为地盯着“贺彩”分机构的装修。整个人除了疲累,脾气也不太好。


那一日,江楠外出打算亲自去挑选“贺彩”需要用的灯具,因为只有他知道采采喜欢什么样的白水晶灯。雅雯很担心江楠的身体状况,坚持陪同。

在过马路的时候,江楠接听电话,由于手下人的失误导致”贺彩“分支机构的一批装修材料搞错颜色。

江楠雷霆大怒,叫嚣着,”我说了!地砖全部要奶白色!不是雪白......“

盛怒之下,他完全没看到对面飞驰而来的汽车,径直冲出人行道。嘈杂的大街上,人生鼎沸的闹市里,雅雯的呼喊声别淹没。情急之下,雅雯冲过去,奋力一把推开江楠,自己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飞......

5.

病房里很安静,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已经昏睡了10天的雅雯终于醒了。江楠,又是守了她一整夜。这会儿累的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雅雯心疼的伸手抚摸他,他感觉到了,机警的抬起头。见雅雯醒了,喜出望外的看着她,兴奋不已,”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雅雯吃力的抿嘴一笑,声音沙哑的说:”我梦见自己穿上了婚纱,但是你不见了,然后我就吓醒了。“江楠的心,像是被人撕扯。


雅雯下半身瘫痪,医生说,可能一辈子坐轮椅,但也有过类似情况重新站起来的案例。他们除了期待奇迹出现,江楠还一直不懈的陪伴雅雯做康复训练。

但是康复训练的辛苦是正常人无法想象和体会的,雅雯身心俱疲,几度想要放弃,都是江南一次又一次的鼓励下,重拾信心。

在医生的允许下,江楠把雅雯带回家静养。

白天,由江楠妈妈和一个护工照看雅雯。晚上,江楠再晚也一定回家看一眼雅雯才放心。


妈妈对江楠说,做人最重要是信守承诺,况且,雅雯救过江楠的命,就冲这一点,也不能丢下她不管。江楠说,我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

妈妈提议,让他们早点登记结婚,江楠皱眉,推脱说,最近太忙了,等空下来就去。

可是一直不见江楠有领证的动静。

妈妈有些急了,她又劝江楠,早点结婚,好让雅雯安心,心情好了,身体也好得快。江楠没有点头,他默默的走开了。

没想到,正巧,躲在门后的雅雯看到了江楠的转身,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洒落。

雅雯开始拒绝服药和进食,也不再配合康复训练。面对江楠的焦急和关切,她沉默不语。


江楠看到自暴自弃的雅雯,很心痛。他明白雅雯一直都爱着自己。此刻的雅雯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的爱。可是,他的爱早已掏空给了采采。他要拿什么去爱雅雯?

妈妈看出儿子有心事。江楠告诉妈妈,自己对雅雯只是出于责任,还有从小到大的发小之情。

妈妈意味深长的说,你不爱她,不想娶她,雅雯下半辈子没着落,我们对不起人家的托孤,妈妈一辈子不会安心。

你现在是雅雯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你不娶她,她可能就死了。你娶她,你可能只是不够幸福,儿子啊!

江楠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妈妈不知道,他心里有一道永远的白月光。

当天晚上,从不醉酒的江楠喝醉了,被同事送回家。

在失去最后一丝清醒意识之前,他跑去厕所,抱着马桶猛吐了一通。

然后打开花洒,把水量调到最大,热水哗哗的从高处洒下淋湿他的衣服和头发,他坐在浴缸里,任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热水冲刷不掉不舍与难择。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采采,对不起。”


之后,他们决定移民,去加拿大。

江楠说,那里空气好,对妈妈和雅雯的身体好。

雅雯说,那里很冷,据说一年里有半年在下雪呢。


江楠笑而不语。

当然,江楠没说,采采最爱下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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