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本是件非常认真的事！可是你看你——在求道的路上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这不是毛病吗？”阿虎毫不留情地冲袁启开了炮：
“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老大哥，处处给你留面子，尊重你，可是今天有些话我不得不直说啦！”
“嘿！这是什么情况！啊——？求道之心？我说我要求什么道了吗？再说，我也没逼着你尊重我啊？”袁启被训得有点冒火。
“袁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俩不是已经聊了吗？你也知道人不能躲避自己的使命。但你这会儿的心态，啧啧啧……”奥斯忽然也站到了阿虎的一边：
“不求道你来这儿干嘛来了？这个时候要面子可是会害了你自己的！”
“我….我没有….我….. 等会儿——！”袁启一摆手：
“你俩今天怎么冲我来上劲儿了？我怎么就好面子了？上来就扣帽子！不会是昨天晚上你俩微信商量好的吧？”
“禅宗讲究当下直入！奥斯这么说你的时候，你还在辩解，此刻你的心不是好面子又是什么！”阿虎狠叨叨地配合道。
“此刻？因为你们说得不对！呦——！还不让人辩解了？一辩解就是好面子？这是什么道理？”袁启伸着脖子和他们理论起来。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此刻的心！”奥斯用手指了指袁启的胸口：
“当下全是嗔恨和烦恼，刚才打坐的安详哪去了？”
“那你们呢？奥斯你动不动老牛叉轰轰地抖露你那点历史知识，会点神通功能就翘尾巴，你反思了吗？此刻的你还不是高高在上地教训别人？你的当下又到哪去了？”袁启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我….我….”奥斯一时语塞。
“老袁，说你的时候，你老盯着别人干嘛？你就不能谦虚点儿？”阿虎见奥斯嘴上要吃亏，赶忙把话接了过去。
“你好！就你牛！一天到晚就想着找随侯珠发财！对你来说，求道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长点本事好继续找珠子吗？求道！我看你是求财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阿虎气急败坏地偷看了一眼刘先生，赶紧解释道：
“求财只是个最初的动机！在这个过程中，我已经开始明白了求道的重要性！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禅宗，而你老袁呐？还在疑神疑鬼的！你难道不承认吗？一天到晚属你念头最多！”
“疑怎么啦？懂不懂什么叫‘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袁启搬出了有限的几个储备在大脑里的佛学名词，这还是以前听徐薇聊到过的。
“错！不懂的恰恰是你！”奥斯又活了过来：
“导师前天刚讲过，所谓‘疑’和‘悟’的确是紧密相连的，但这里的‘疑’不是怀疑别人，而是对自身的妄想、执着和四大假合产生怀疑！这才能产生‘疑情’进而堪破它而进入‘悟’，你那‘疑’完全是外指向的，和‘悟’根本扯不上！”
“嘿！这…..”袁启被奥斯噎得一时语塞。
“还有！徐姐这事儿也把你的情绪牵得没着没落的！你不觉得吗？”阿虎又攻了过来。
“我没着没落总比你没心没肺强！嘿嘿！你专找我的软肋说，你的当下又是什么心？”
“我当下的心很空啊！”
“空个鬼！”
“噻！老袁！我的心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阿虎按着自己的胸口道。
“别摸了，全是胸毛，你摸得着心吗？”
“胸毛？靠！哪有那么夸张！”阿虎喊道！
“袁启，注意！要自净其意哦……”奥斯的话跟的很紧。
“对啊！是要自净其意，那你们没事净我的意干什么？”
“怎么就跟你说话那么费劲呢！”阿虎叹了口气。
“算了阿虎，别说了，换个话题吧！再勉强就是攀缘了！”奥斯要放弃了。
“你这就不对了！当机不让，这怎么是攀缘了？你怎么也糊涂啊！”阿虎把脑袋又扭向了奥斯。
“我怎么糊涂了，你说的人家不受，那不是攀缘是什么？”奥斯回敬道。
“当然是你糊涂，禅宗就是要单刀直入，要有力度！要棒喝！要…..”
“谁告诉你禅宗都是要棒喝的？什么叫‘家风细密，就语接人’懂不？”
……
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足足吵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后。才气喘吁吁地进入了沉默期。
这次整整十分钟，三个人都彼此不说话，袁启明白，他俩此刻一定和自己一样，在用尽所有的方法平静心情。
“那啥！要不，咱今天就参到这儿？”奥斯开了口。
“嗯，我也觉得差不多了，刘先生你看这次……”袁启咽了口唾沫，看着刘先生。
“还是狗屁！”刘先生再次甩下了这句经典的点评。
不过袁启注意到，与昨天不同的是：这时候的刘先生好像是忍着笑说出来的。
“导师，那，那您教教我们！该怎么参才不狗屁啊！”阿虎急道。
“是的！您给我们讲讲吧！”奥斯也眼巴巴地看着刘先生。
这次刘先生真的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看看你们，从昨天的合家欢模式直接蹦到今天的互撕模式，是不是太极端了？”
奥斯和阿虎被说得顿时低下了脑袋。
“是我不好！你们今天其实…..其实也是为我好！我的执着太重了！”袁启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态，忙向阿虎和奥斯道歉。
“参禅呢！是为了直契心性！宋朝以后，大根器者少了，所以才有了以‘参话头’的形式来进行的……。”刘先生并没有评论袁启的道歉，而自顾说道：
“参禅最重要的——是在‘参’的过程中，打破自己的‘小我’，而彼此心心相印。参者如果‘我’放不下，就永远不可能契入‘禅’的境界，这样的话只能算作彼此交流而称不上参禅了！如果再一味自以为是地去教训别人就只能是吵架了。”
“是的，我们刚才都是在自己的立场上企图帮助或说服对方！这的确是我们的问题！”阿虎点着头道。
刘先生接着说道：“要知道——参的过程中，大家都是平等的。这种平等体现在‘施’与‘受’的平等。‘施者’即是‘受者’；‘受者’亦是‘施者’！如果有人单方面一味扮演施者，那充其量只能算讲课！而称不上参禅！”
“所以——我执不破，我们说得再漂亮，再精彩也是狗屁啊！受教了！”奥斯双手合十，冲刘先生行了个礼。
“你们可以去说别人！但在说的时候能不能做到破‘人我之别’——说别人亦是说自己？”见阿虎和奥斯陷入思考，刘先生又看着袁启道：
“你也可以被别人说，但被说的就一定是你吗？要知道他们说的是你的过去、是你的性格、是你的经历…..，但这些都统统只不过是‘你的’，而不是‘你’！如此你又为谁而阻抗？又在为谁而辩护？”
“我……，那我是谁？”袁启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你可以证到！”刘先生笑着看着袁启。袁启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这句话如闪电一样，瞬间刺穿了袁启心中厚厚的壁垒！
袁启浑身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眼泪差点涌出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震撼！
“禅者！说时迟，那时快！当下契入便是！否则，纵能倒背三藏十二部，纵能满口公案佛理，又能解脱否？口口论空，事事有着者，终堕轮回！”刘先生的声音深深地凿在了他们三个人的心里!
“导师，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明天我们还要参！”阿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好！明天看你们的！”刘先生欣慰地点着头。
………
第三天的晚上，三个人如期而至。出乎意料的是：刘先生告诉他们今天上来就可以直接进入参禅环节。然后他带着大家在佛堂前上了三炷香，并打了几个手印后，借故下了楼，让他们自行参禅。
袁启这一次倒没有特别的想法，而是很主动地把蒲团摆好，让奥斯和阿虎坐好。
“今天我们聊点什么？”奥斯开了头。
“随便！”袁启笑道。
“还聊炸丸子？”阿虎歪着嘴调侃道。
“没问题！”奥斯平淡地回答道。
“要不继续批一批老袁？”阿虎又看了看袁启。
“也没问题！”袁启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到无比释然。
“哈哈哈，别扯了！我忽然能感觉你们现在的想法！”阿虎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忽然知道——你知道我们的想法了！”奥斯也笑了。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袁启说完便带头闭上了眼睛。
果然，他们的感应都没有错！三个人此刻想的竟然都是——再次打坐！
一起闭目进入禅定后。整整一个小时！三个人静静地坐在禅房里，一动不动。
……
眼前一片山地！好像是那种福建地区特有的山地结构。云层很低，黝黑色的山石之下，是一条潺潺的小河。晚霞之下，将河水映成了美丽的金黄色。
当袁启的脑海中刚出现这一境象时，他似乎并没觉得有多么奇怪。毕竟在禅定当中见到境象也不是头一回了。
忽然，一个人的背影出现在河边的石滩上！那居然是自己的背影！袁启看着自己悠闲地在河边溜达着。偶尔停下脚步捡起一颗小石子在河里打个水漂，偶尔又驻足看着河水发呆。
终于，他看到自己不再拖拖拉拉地在河边磨蹭，而是开始加快脚步向前走了去。
顺着河的方向整整拐了一个大湾后，远处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随着他越走越近，袁启终于看清了对方——那是阿虎！
阿虎在远处看到袁启后，立刻加快脚步迎面走来。两个人在距离十米处忽然都停下了脚步。
袁启很奇怪地看到境象中的自己和阿虎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只是彼此看着对方一句话也不说，但两个人的表情却有些古怪。片刻之后，两个人齐刷刷地转身朝河边的山脚下走去。
山下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一个头发略卷的中东男子正盘腿坐着闭目养神——那正是奥斯！他仿佛听到了袁启和阿虎的脚步声。缓缓睁开双眼后，他站起身形，跳下了大石头。
袁启惊奇地发现，奥斯见到他们两个后居然也不说话！三个人只是呈三角型彼此站立着互相注视和观察着对方。整整过了一分钟后，三个人一同回到了河边，并排站在河边一动不动。
袁启摄受心神，默默注视着境象中这有些古怪的画面，脑子里居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忽然，他看到三个人齐刷刷地蹲了下去，每人捡起一颗小石子攥在了手中。然后又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依然呈三角型相对站立，并同时伸出了攥着石子的手。
哗地一声，他们摊开了手掌！袁启惊奇地看到：三个人捡到的石头形状居然一模一样，连大小和颜色都一样！天呐！这太怪异了！这是什么情况？？？
袁启忍不住在心里惊呼起来！刷地一声，所有的画面全部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境象又意味着什么？袁启坐不住了，忙搓手准备睁眼起坐。在搓手的同时，他居然听到奥斯和阿虎也同时在搓手！难道——？
“老袁，你们刚才看到什么啦？”睁开眼的阿虎惊呼道。
“我看到我在一块石头上打坐，然后你们带着我去河边捡石头，居然捡到一模一样的石头！这是什么意思？”奥斯的声音中也充满了诧异。
“看来你也看到了？那你呢，老袁？”阿虎迫不及待地看着袁启。
“一样的！这种境象还是头一回碰到！”袁启明白了，三个人刚才的境象是一致的。
门开了！刘先生迈步走了进来。
“导师，刚才我们三个人……”见刘先生来了，阿虎忙欲讲述大家的境象。
“我知道了！”刘先生打断了阿虎的话：“你们这次参得非常好！”
“这也算参禅？”袁启彻底蒙了。
“你以为参禅非要有一个固定的形式吗？”刘先生反问了一句，继而笑着说道：“恭喜各位！你们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这就算升级了？为什么？”阿虎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们‘联网’成功！”
“联网？”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联网！”刘先生冲阿虎伸出了手：“给我根烟！”
“哦，好的！我以为您不抽烟的！”阿虎忙递上烟，并帮刘先生点上。
“我平常是不抽，但今天高兴！”刘先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后道：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曾一起谈到了‘全息’？”
“记得，您那时候还做了个比喻——wifi！”袁启回答道。
“是的，我们把一个人能够感知万物的能力比喻成接收wifi信号能力的强弱。可那个时候，你们即使有偶尔灵性的感知，也还都是单机版的！”刘先生比喻道：
“而且，以前你们的心性差异很大，每个人都执着自我的世界。所以虽然偶有昙花一现，但也不过是些飘忽不定的东西！可今天，你们成功的‘联网’了！这充分说明你们是可以突破各自的‘我知障’而求同存异的！可喜可贺啊！”
“那，那啥，我觉得——以前我们不是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奥斯不解地问道：
“上次在亚述的密室里，我们四个人看到的境象也是一样的啊？”
“上次百分之百都是外力的作用！是那个吉尔卡大祭司的神通呈现！而这一次，至少百分之五十是靠你们自己独立完成的！你们现在还不明白，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而且，你们也别小看这些天打坐的积累。”
“原来如此！那——导师，我们以后能做到彼此沟通吗？这种心灵感应可省了电话费喽！呵呵，还是加密的！”奥斯兴奋地问道。
“那我可说不好！”刘先生拍了一下奥斯的肩膀道：
“要知道今天你们还都只是看到另一个自己在活动。如果还不是第一人称在境象中，就说明你们还不能真正意义上完成自我的主宰！但我相信最终你们能百分之百的靠你们自己实现！”
“明白了！WiFi、参禅、联网，太有意思了！”奥斯高兴地点了点头。
“您刚才说——我们还不能自我主宰？意思是——？”细心的袁启问道。
“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渐修和顿悟都是不可或缺的！”刘先生回答道：
“从表里如一到神形合一，再到心性合一而至三身合一，即是‘人成即佛成’之理，你们现在还无法理解这些，但只要走下去，最终会开花结果的！还有，要记住——‘行禅’才能得法！精进吧！”
“好的！我们一定努力！”三个人一齐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下一站要去埃及？”刘先生又问道。
“是的，已经准备订票了，就等袁启了！”奥斯看了一眼袁启。
“等什么等！帮我订上啊！”袁启扬着眉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