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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门:第三章 | 后院起火
虽在京城混迹多年,进出过王侯贵胄之家,初入暮云的阿七依然惊骇于山庄之内的豪气。整个山庄依山势而建,鱼鳞铺开,如排兵布阵,左右参差,又纵横勾连。传暮云先祖曾为镇国大将,解甲归田,择地建庄,不问政事,又经两代经营,家业遂扩展到中南十六省。幕铭年仅弱冠便接任了庄主之位,杀伐决断,行事风格竟比其父亲还要雷厉风行。尽管路途奔波,进门连口气都没休息,便开始吩咐各种事务,召集各种人物商讨。
跟着他回来的阿七则被领到了老管家全叔面前。全叔年过花甲,但依然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他和蔼地笑着,捻着下巴上一小撮山羊须,上下打量了一眼阿七,“难得。小庄主还从没带人回来过……有趣。有趣。”
阿七不知道该答什么,只有跟着赔笑。
“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家住何处呀?”全叔开口问道。
“小的阿七,无父无母,忝活三十,之前在京城干些杂活。”阿七一一答了。
“全叔!”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快步走到全叔身边,趴在他耳边快快地说了两句话。
全叔闻言,眉头一皱一舒,回头又打量了一眼阿七,然后拱手抱拳,“七少侠,刚才是老儿唐突。”
“不敢,不敢。”阿七连忙抱拳道。
“少侠车马劳顿,还是先往潇馆歇歇脚吧。”
全叔对那少年做了个手势,还未搞清楚状况的阿七便被少年领到了山庄某处院落,院门不大,正中挂了一个匾额,上书两个大字“潇馆”,苍劲有力。推门而入,天井内种了一些花草,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栽种任何竹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叫“潇馆”。
少年将阿七送到房内,便退下了,整个院子一时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一静下来,疲困袭来,他转身直奔内屋的床,蹬掉鞋子,裹着被子便躺下了。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迷迷糊糊间他好似梦到了青山峭壁,岚雾朦朦,有公子白衣,佩剑而立,弯眉笑目,“你我可曾见过?”
然后阿七便醒了,茫然四顾,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双眼呆滞地盯了一会儿床顶,“好饿啊……”
似乎是听到了房内声响,房外之人轻扣了两下门。
阿七从床上坐起来,边低头找鞋,边对外面喊道,“请进。”
开门进来的竟是幕辛,对阿七礼貌道,“少侠,庄主请您前厅用饭。”
这么隆重,吃饭还专门差人来请,阿七连忙穿好鞋跑出来,“走吧。劳驾带路。”
幕辛依然面无表情,领着阿七穿了几个门,来到靠近花园的前厅,厅内放了一张圆桌,上有冷热菜肴,虽是平常菜式,但香极,味道也该相当不错。阿七刚进门,从另一个方向进来两个人,同款盛世美颜。阿七连忙作揖问候,“见过庄主和大小姐。”
幕铭还是摇着他那把折扇,在桌边坐下,面上难掩疲惫之色。幕燏的脸色也显得不是太好,轻飘飘地在桌位上坐下。
阿七尴尬地站在一边,幸而这时幕铭对自己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阿七一愣,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幕铭可能真是累极,懒得开口,只是双目一瞪,不怒自威。阿七忍不住抖了抖,赶紧顺着对方的意思坐到了他身边的位子。
幕燏“噗嗤”一下笑了,对着阿七道,“你就是江湖传说玄绝剑的徒弟?”
阿七点了点头。
“看着不像啊……”
“哪儿不像?”幕铭终于开口,替阿七反问了一句。
“哪儿哪儿都不像。”幕燏很快把矛头指向了幕铭。
“你就这么喜欢跟我抬杠?”幕铭冷笑道,“账本的事情我之后再跟你算账。”
“哼,我只是把你一直想做但没敢做的事情先做了而已。”幕燏漂亮的脸上也露出同款冷笑,连一边嘴角扯上去的弧度都跟亲哥哥一样。
“你懂什么轻重……”
“好了,好了。”眼看战事持续恶化,阿七连忙跳出来做和事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
“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幕燏瞪起眼睛的样子,也跟她亲哥一模一样,直瞪地阿七没了声响。
“他是我的客人。”幕铭把扇子重重往桌上一砸,脸色冷峻。
幕燏顿时没了声音,只是怒目瞪了瞪自己亲哥,又瞪了一眼阿七,低头喝汤。这美人倾城,即使是气急了,双目泛红,双颊鼓鼓,依然还是很好看。阿七偷瞄了两眼幕燏,立马接收到了幕铭犀利的目光,连忙收回眼睛,低头默默喝汤。
一切正如幕铭说的,他被当做客人留在了山庄内,而且当“玄绝剑徒弟”的身份传开后,所有人见面都是“少侠”“少侠”的,刚开始听得怪别扭的,多几日他竟然也开始习惯这样的称谓了,仿佛已经很好的融入了这个身份。
不仅如此,幕铭去哪儿都带上自己,如若有人好奇,他也直接大方地告知对方阿七的身份,然后阿七便很快收获对方的肃然起敬。但幕铭所谈之事,无外商行经营之类,他着实不通。几次之后,他便委婉地跟幕铭说明了自己的诉求,得以在幕铭忙的时候,自己在花园或者藏书阁转转,但需由幕辛跟着。
那日午后,天气有些燥热,阿七在藏书阁待了一会儿便已汗流浃背,跑到外面的花园里。园子内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子,中间建一水榭,阿七跑到那水榭下,坐在白石长凳上,背靠栏杆,迷迷糊糊有些睡意。
“你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散了阿七的睡意,睁眼看到了幕燏大小姐,今日穿了一件浅色褶裙,头发被好好地盘成两侧高鬟,只留背后一小捋垂发,显得分外清丽,“大小姐好。”
幕燏皱了皱眉,“你习惯这么直着眼睛看人吗?”
阿七愣了一下,连忙摆手否认,脸红了一片,“这……这不是,因为大小姐好看嘛……”
幕燏这才笑了,在他身边坐下,回头看了一会儿池子里面的莲花。
“大小姐好像心情不好。”
幕燏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我给大小姐讲个笑话吧。”
幕燏回头,黑着脸故意说道,“我不喜欢听笑话。”
“哦。”阿七讨了个没趣,“大小姐其实不必太过担心庄主……”
“谁说我担心他了!”幕燏连忙否认道,只是否认得太快,语气太硬。
阿七笑着点了点头。
“我才没有担心他。”幕燏又说了一边,太过郑重其事的语气,“你不许跟我哥乱说,还有你。”她指了一下站在一边的幕辛。
“好,都听大小姐的。”阿七答应的也非常干脆。干脆地以致幕燏一下子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点什么,只能吐了三个“你”字。
阿七笑看着幕燏,等着对方的话,却先等来了一声“噗嗤”。幕燏笑得也很干脆,“你真是玄绝剑的弟子?”
“庄主是这么说的。”
“听说我哥是在京城听说书的时候与你结识的。他从来不听这些东西的,哪想运气了偶尔一听就结识了个江湖传奇啊。”
幕铭从不听说书……阿七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但你是京城人吗?那天我听你把扫把叫条锄,京城里面都那么叫吗?”幕燏好奇道。
“哟,让您听着了,那其实是我之前……嗯,老家的话。”
“老家哪儿?”
“嗯,就秦州那儿。”
“秦州……”幕燏仔细想了想,“是靠近华山那儿吗?”
“……对。”
“哦。”幕燏点着头,“玄绝剑也是秦州哪儿的人吗?也把扫把叫条锄吗?”
“呃……应该不是吧。”
两人闲谈一会儿,还算投机。幕燏性格爽朗,阿七见多识广,东拉西扯居然也聊到日头偏西,方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