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四

我跟他们又吵架了。

就在前一小会,我在一群金字塔状的石堆中玩耍,胡闹之中,把一块长方体状的石板从堆叠着的石头上踢了下来。它从石堆上生生的滑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快把我耳朵炸聋了,把他也吓了一大跳。原来石块堆放的地方,露出了垫着的油布和塑料皮,在大风中呼呼作响。

虽然又闯祸了,但我却一点也不慌张,研究起石堆来,这个石堆竟然是空心的,真是不懂为什么。我仔细的瞧了好久,还是看不懂石堆的设计者想做些什么,就兴致缺缺的准备吧石板放回去,反正它又没碎,放回去就好了。

可是放回去并没有那么简单。油布和塑料皮在风中动来动去,不肯搭在原来的位置上。我吃力的抱着石板的一头却放不回去。我喊他来帮我拉一下布,他看了我一眼,大声骂到:“你特么除了会捣乱还能做些好事吗?”随即愤愤的走远了。

我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突然又发火了,我只能一个人把过错修补好了。我只好咬着牙,腾出左手去捋它们,用身体和右手去支撑着石板。可是风太大,根本就捋不顺。勉强把它们拉住,把石板放了上去,这个过程中还把边上的两块板碰歪了。我喘着气想把这几块石板都弄平整一点,但我真的没有劲了。

3块石板歪斜的堆在上面,之间露出了缝隙。中间那块石板上还露出了一点油布的颜色,那是我没拉平的油布。效果很差,看起来很不协调,但也只能这样了,我心想,最起码回头有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可以少少做一点点修复工作。

转过身,我向他跑去,我得快点追上他,不能让他离我太远。

一年前我们4个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一直一来我们互相帮助,有难同当,现在却因为一点点小事相互埋怨,伸手拉一下都不行吗?我们几个是怎么成了朋友的?我不禁想起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梦一样遥远。

那天来学校报道,是个大晴天。报道进行的很快,就半天就完成了。下午我们几个一起报道的准备一起去学校旁边的一个大沙滩去玩。

还没走到就闻到空气中有股非常刺鼻的味道,是沙滩边上的一条小河,也许是一条臭水沟,里面全是棕色发黑的水。可能是那里偷偷排放的污染吧?但是那个沙滩太大了,简直就像是个沙漠,一眼看不到边,我们5个人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没见过的景象,一致决定在这里逛逛。

顺着河边走,我们发现了一个水闸,看样子是连接着附近的河流。我们打开了水闸,清水汩汩的留了出来,很快水沟中的水就变得清澈了一些。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提议下去游会泳。

这个水也能游泳吗?我表示很怀疑,表示不愿意下去游。其中2个人已经跳进去游起来了,而H还在犹豫怎么下去。他先在岸边不停的前后挥动着手臂,蹲下又站直,后又站直身体看着水里的人,一副想跳又犹豫的样子。我在他身后猛推了一把,他大叫着跳进了水里。我笑了起来,他也笑着骂我。

他们在水中玩耍,我则在岸上等他们。可就在一瞬间,险情发生了,H大叫着,剧烈的挣扎。黑色的团状物围绕着他的身体。我被吓坏了,不敢下去救他,水中的人也奋力的离开他,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眼睁睁看着他在水中挣扎了一会,逐渐消失在水中。

四人面面相觑,大太阳晒得头发晕,唯一的行动竟然是不约而同的离开这个地方。一个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慢慢的后退,继而抓身奔跑,很快这变成了四人的狂奔。

在我们四人气喘嘘嘘停下的时候,一个人说,这件事,谁也不要和别人说。千万不要说。

第二天,我们4个又悄悄的返回了岸边,在下游的地方发现了H,那啥时候的H已经四肢浮肿,身上的皮肤被水中不知道的污染已经腐蚀的不成样子。我们四个将H拉出了水面。一番讨论将它放进了附近的建筑垃圾之中。用碎砖石,钢筋,木棍和胶水罐头将他盖了起来。

那确实是个废弃的烂尾楼,因为警察很晚才在其中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完全无法辨认。警察并没有将这具干瘪变形尸体与H的失踪联系起来。

之前警察也关注H失踪的事情,对我们进行了盘问,可是幸运的是警察并没有收获,毕竟那里毫无人烟。彻夜核对的证词也很有用,警察根本没有怀疑。更夸张的是我们的同学中竟然还有人声称在别的地方看见了他。我都觉得是不是他不小心帮我们打了个掩护。最终这件事也不了了之。警方判定H失踪。

以后的很多个晚上,我们彻夜玩乐,在弥漫的酒气中,我们结为了朋友,真正的朋友,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没有一个活人可以。

一直以来我们的关系都非常好,从没有矛盾。虽然我也常常想起H,想起他在水中的呼救挥舞的手臂,还有逐渐靠拢的黑色团块。我会感到愧疚,难过,恐惧,但我并不想被死去的H折磨。虽然我推了一下他,但是又不是我把他淹死的,为什么要怪我呢?我不推他也会跳的。

我选择了遗忘,但是我的朋友们似乎没有。时间流逝,持久的恐惧悔恨与难过渐渐在他们心中留下了痕迹。有的人会突然发怒,有的人会陷入沉默,让人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会崩溃吗?会把真相大白于天下吗?

朋友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责备,叹息,愧疚在每个人之间传染,每个人都活在了对他人的怀疑,对自己的悔恨,对未来的恐惧之中,每每如此,我都会问自己,如果我没有推他,他可能就不会死,他犹豫的摆手,不就是在考虑吗?

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关系多少次几近破碎,都还是顽强的撑了过来。以后也不会分离,我们将会是永远的朋友。

可是为什么我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呢?也许是对于他的愧疚吧,他本来可以和我们一样享受阳光,但现在只能在漆黑的土中腐烂。他的父母也不应承受如此痛苦。

也许有一天我会真的说出来,去自首去忏悔,但只要还没有人知道他的死因,我们4个就是永远的朋友,谁也不会拆散我们。

追上去的我拍住了他的肩,缓缓又陈恳的道歉:别生气了。。。

风中的两人靠在一起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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