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眼神看到的幸福

车停在这小小的驿站,是因为看见了它设计独特的招牌,窄旗形的原木牌子,上面四个温馨的草书大字“固阳驿站”,右下角有三个特别小的黑体字,肯定是落款了。看来这四个字有可能是本地有名的书法家题的,难怪让我这书法城出来的学生感到无比的亲切。

此刻阳光甚好,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初秋的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既清凉又温暖的安慰。驿站空无一人,停车位上杂草丛生,可见这是一个比较冷清的小驿站。停车场的后面就是一个标准的仿古代烽火台,在这个人们偶尔停留的小驿站,它就算地标建筑了。

路上遇见的几个骑行的中年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他们的到来,打破了驿站的宁静。自行车虽然停在了车场旁边,但是车载音乐还在轰鸣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这几个骑行者,已经开始了一波拍照留念活动。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和我相隔三个停车位的地方,首先下来的是驾驶这辆车的男人,样子看着还是挺精神的。紧接着,后门右边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孩子下车后朝着四周看了看,明显被这驿站的景色所惊讶,大声喊到:“妈妈,快下来看看,这地方好漂亮啊!”随着孩子的声音,左边车门打开,一位穿着得体,身材优雅的女士下了车。她拨弄着头发,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其实,在她下车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了她。相恋五年的女友,尽管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可那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动作,一颦一笑,早就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特别是那温柔的眼神,刹那之间让我正在把香烟送到嘴边的手停了下来,就这样呆住了。

那眼神突然停住了,看起来有些慌乱,但是立刻就朝着男人和孩子看了一下,男人早就牵着孩子的手,登上了台阶,准备到烽火台近距离观看。眼神变得镇静了,很快露出了微笑,并且朝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她在确认是不是那个曾经深爱的人。

我也很快反应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朝着正在向我走来的她摇了摇头。

一切都在不言中,就是这轻轻地摇头,她立刻停下了脚步,顺着我努嘴的方向,传来了男人和孩子的呼唤。她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陈年旧事,随风而逝。那夜,我们被两个家庭的父母所不容,只因为我们没有能力组成家庭,没有能力很好地生活。即便是我倾尽了所有,还是距离你母亲所提出条件的十分之一。你说,可以抛下父母和弟弟妹妹跟我远走高飞,为了爱,你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走。

当时我没有同意,只是跟你的父母说,再给我五年,到那个时候,我二十八岁,你二十四岁,我会努力打造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家。可惜,我所有的设计都成了一厢情愿,还成了你父母的“帮凶”,同你的父母一道,把你送到在当时看来就是遥远的他乡。

就这样,我们分手了,你肯定在骂我没有出息,也无数次为了我们这段感情伤心流泪。在一次来信中,你说我会恨你父母的无情拆散,说我会恨你父母的势利。我回信说,不会,正是因为你的父母,才激起了我向上的斗志。这在八年以后你来找我时得到了验证,我得到了人们羡慕的地位和经济基础,却永远永远失去了你。心在滴血,表面却无所谓和过分的潇洒。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你在他乡有了爱你的人,有了可爱的孩子,有了幸福的家庭。我也是几经周折,也离开家乡好多年了。步入知天命的年龄,有一个深爱我的媳妇,有孝顺的孩子,有重情重义的朋友,还能怎么样呢?尽管我们都已经是过去了,也留下了遗憾,但是,即便是缺憾,也会长久地留在心里,遗憾的人生,缺憾的爱,也许会想花儿一样,越开越灿烂。

你转身去追寻男人和孩子了,我在车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夹馍,眼里却潮湿起来,早已经释怀的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去卫生间的媳妇回来了,大大咧咧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起肉夹馍,嘻嘻哈哈地吃了起来。肉夹馍吃完了,媳妇催促我离开这里。我说先抽烟,然后去趟卫生间再走。

这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回来了,临上车时,你又朝我看了一眼。这是祝福的眼神,也是道别的眼神。从此天涯路远,只在心中默默祝福。黑色轿车载着你绝尘而去,也带走了我的祝福。只愿再见面时,你依然笑得像花开一样灿烂。

下车去卫生间,天上的几朵浮云遮挡住了太阳。卫生间不远,绕过几个开着鲜花,生长着茂盛小草的花园。回来时云彩已经散去,阳光闯入我的眼睛,渗入我的心怀。心情立刻爽朗起来,生活的插曲,有低沉就会有高昂,就像这明媚的阳光,乌云散去,依然灿烂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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