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山越岭,只愿有人等候【1】

如果有人在我20岁那一年告诉我,七年后的我会因为一次面试的失利蹲在北京国展的地铁站门口号啕大哭,我一定会鄙视地认为对方是个巴不得别人好的骗子。那时候的我还心存希望地想着自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幸存者,可以拿着自尊心当尚方宝剑,凭着一腔热血行走天涯。可是现在,一个小时前,面试官几句冷酷无情的话,像无形的鞭子一样抽醒了我。

手里的简历早就被我攥没了规整的形状,我,余璐,终于在自己二十七岁的这一天里,迎来了新一轮的人生低谷。

哭了一会儿觉得除了短暂的痛快了其实毫无用处,我从包里掏出手机给阿娇打了个电话,她今天终于有航班飞了,这会儿也应该落地了。疫情期间这个往日的小富婆也是有些吃不消高昂的房租了。今天一大早她就兴高采烈地给我打电话,说是原来的一班国内备份今天居然就备上了,虽然是个小小的国内航班,那也比呆在家里长蘑菇强。

“余璐啊,你知道我今天在头等舱遇上谁了吗?”阿娇在另一头迫不及待地说,压根儿没在意我的哭腔,“李正浩!就是之前那个歌手,这次听说是飞去成都那边做公益。对了,你要的火锅调料我终于给你搞到了…余璐?余璐你在听么……天啊,你是哭了么?怎么回事?面试没过?”碰上死党这样创口贴式的安慰,我刚刚憋回去一点的泪水又决堤了,我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没…没事,晚上回去再说吧,我先去坐公交了哈。”

幸亏眼尖,离着200米就看见我等的那辆公交车往这边开过来了,我赶紧往站点跑,也顾不上把简历塞回包里了。哪想到刚跑出50米,就被一个冒冒失失出现的身影撞了个趔趄,我的右肩膀顿时一片生疼。抬眼一看,是个身材纤长的姑娘,画着标准的空姐妆容,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一皱眉颇惹人怜爱。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走路不看人的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人向后拽了一下,对方应该是那女孩的男朋友,正倍加关心地低头看向女孩,我心里的无名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什么我怎么回事?是谁撞的谁你不清楚嘛?”

说真的,要不是阿娇不在没人帮我垫后,冲着今天我这暴脾气我真有心跟他干一架。

可是当他同样怒气冲冲转头面向我的一刻,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大概有那么三秒钟,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估计他也是,所以过了很久他才犹豫着说,“余璐?是你么?”

我木然地点头,一股熟悉的胃痛条件反射地纠缠着我,这些年每一次在深夜饿到无法入眠的时候,钱夹里那张照片上的这个人都在提醒着我,不能吃,要坚持住。

没错,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唯一的前男友,林涛,那个在我150斤的时候离我而去又在4年后莫名相遇的林涛。他认不出我实在太正常了,我们之间相隔的不仅是四个春夏秋冬,还有四十五斤的体重。

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那么胖的,四年前因为家里的变故,只剩下了我和爸爸,一时难以接受的我开始用食物弥补内心的空缺。一开始的时候,林涛会陪着我,看着我一言不发地扫荡干净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但是慢慢的,当我的身材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走样,我注意到林涛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我不怪他因为这个离开我,只是终于在他离开我之后,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堕落下去了。四年间减肥尝尽的苦大概是瘦的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更可怕的是瘦下来以后那可能一夜间还会胖回去的想法,像是永不消散的梦魇,融进每一次半夜惊醒的冷汗里。有时看着镜子里的我,感觉还能看到那个150斤,头发油腻稀疏地贴在头顶上,满身脂肪的自己。那是来自我心底的卑微,而这份卑微,深深地和林涛联系在一起。

“你还好么。”林涛问。

我强扯开嘴角,想说老娘我过得好的很,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两个字“还行。”

那个女孩明显是看出点什么了,扯了扯林涛的衣服,意思是赶紧走吧。我知趣地先说了再见,然后匆匆离开,头都不敢回地往前走。

如果有人告诉你,女生的初恋都是甜的,那除非这些初恋都侥幸逃过了世俗进行到了最后,否则他一定是骗你的。所有当初温暖可人的瞬间,所有放下自尊卑微到尘埃的勇敢,时过境迁再回头去看,都会伴着淡淡的苦涩,那是无奈的味道。所谓青春,就是肆意挥霍后一个人落寞的狂欢,他再也没回头,而你一直往前走。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翻山越岭,只愿有人等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