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匠与教授】随笔第8篇

                生存瑣谈(二)

人只要活着就要吃,没粮食可以瓜菜代,没瓜菜想方设法找树皮、找米糠。

我奶奶在一九六零己往七十五周岁了。她一生过十五个孩子,三女十二男,成人只有四男一女。大伯、二伯、我爸、小叔和姑姑。

大伯有三个夫人,共生三男二女,成家立业的只有一姐一妹。我叫大姐和小妹。

二伯只留下一个女孩,他就在北阀战争中牺牲了,我应该叫二姐。

我父亲老三,生于西安的两个哥分别叫长安和天鐸,在西安西侧的县城里缺衣少药的年代,他们因天花和疟疾而夭折。我生下耒奶奶怕我短命而起名叫“狗子”。还有两个妹妹。

小叔在新疆建设兵团结过婚但没留下孩子就英年早逝。小婶只给我们一封告知信,至今杳无音信。

我奶奶只有我这个独一无二的孙子。

我二姐每年从牙缝里挤点钱寄给奶奶五元钱。

奶奶悄无声息地买回直径茶杯盖大小、薄如纸的糠饼。如获至宝。

我奶奶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就坐在大门口外等我回家。

我回到家的大门口。

奶奶赶紧去拉着我,踱着三寸金莲左右摇摆的推我进屋,关上四处透风的门,从大襟褂子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层层剥开露出金黄色的糠饼子,奶奶掰一半给我。剩下的糠饼奶奶包好手娟又藏在大襟衣兜里。

奶奶臉上心满意足地露出微笑。

如果在我把糠饼刚放进嘴里听到妹妹进院的脚步声,奶奶会用手紧紧的捂着我的嘴,怕妹妹看到我在吃东西。

妹妹们都装着什么也没看見。

妹妹们黯自地流着眼泪。

妹妹现在七十多岁了,提起这个话题就愤愤地指着奶奶的遗像说,这个老奶奶对我和我姐狠的狠,有一点点吃的都塞给我哥吃,我姐俩连个糠饼渣渣都看不到。

我被奶奶惯着。留下终身难忘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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