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夜班巴士

天空只剩人间的光在闪烁。在盘桓的颠簸山路上一路俯冲，像是乘坐在童话中的飞翔巴士里。山很高，却没能高过人间，只需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可以坠入万家灯火。

密而漆黑的树木变成水草，我们都是不会游泳的孩子，却倚着玻璃祈祷，让灯火能照进山林。

你听过夜的声音吗？由车前的暖色光、一闪而过的影子、窗子涌进的风来协奏。

你见过人间的庇护所吗？浪子归家前的踌躇、飞机与星辰重叠的一瞬、上坡下坡的又一次颠簸。

我们总在等，下一站、再下一站——下车吧；我们总在等，坐着、倚着，以期获得片刻虚无的静止；我们总在等，一个、两个，每一个一言不发的影子上上下下。

我们知道千万遍重复的路，知道每一站不被记载的秘密，知道太阳会在几点几分打开龙头施舍哪个角落一些金色的时辰。我们唯独不知道，终点过后的那班车是否会施舍过路人一个空位——它会准点吗？它会一视同仁地载我们离开吗？它会再走一遍千万次重复的路吗？

你期待惊艳的奇遇吗？去偷窥灵魂号码牌；你在山谷中大喊吗？大地用你的言语向飞鸟告白；你惧怕黑夜吗？一切用一颗心也无法点亮的未来。

下车吧，下车吧，天空只剩人间的光在闪烁。山很高，哪怕只需一会儿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