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谈情说爱

那时候，手里拿的是诺基亚，没有QQ，没有微信，发短信没有声音好听，所以选择打电话。电话是打爽了，然而话费却成了一大问题。

我和她的快乐就来自一通通的电话，忧愁和郁闷来自一次次的欠费短信。

话费一分钟2毛，妈一个月只交30元，够打两个半小时，可是要打给她，就远远不够。她妈一个月给她交40元，够打3个小时20分钟，加上我的，一个月通话时间不足6个小时，而一个月共有720小时，6个小时，微不足道。

我们约好，一天只打10分钟，这样还留有一个小时的“机动时间”，可供哪天情到深处开个“小灶”，这样，既能吃好，又能吃饱。可是电话一通，就吃撑了。嘴巴哪里停得下来？通话扣费哪里停得下来？被窝里的心跳哪里停得下来？往往不到10天，我们话费就用光了。吃撑顶多消化几天，就又饿了，还得填肚子，为了不挨饿，交话费吧。可是爸妈不给我零花钱用，钱从哪来？幸好她有小金库。

在她挥霍无度的那段日子，我是被包养的。我要表现男子气概，振振有声道：你交的话费，算在我头上，有朝富贵，双倍奉还！她说：我们俩还分谁跟谁。

一个初中女生说这句话，很幼稚，是吗？可是很感动很美好，不是吗？尽管当初暗自庆幸，不用忍饥挨饿攒钱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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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库也经不起日以继夜的输出，在我们不知疲倦的通话下，小金库入不敷出，财政赤字。这时候我得顶上。我开始虐待肚子，克扣早餐钱。从一个穷鬼身上再怎么扒，也只能扒那么多。我们只好严格控制通话时间，到了时间，没说完的千言万语，一律浓缩在一毛钱一条的短信里。只要手里头有个五块十块，我就往营业厅跑，营业厅阿姨因此认识了我，开玩笑说：你来是来得多，可贡献最少。

以这种节制的方式打了一个月的电话之后，生活突然就给我送来了一个惊喜——买台电视送了部座机。每当夜深人静，我便偷偷摸摸下床，打着赤脚小心翼翼挪到客厅，把座机偷到自己的房间去。于是，深夜的交谈拉开了序幕，没有个把小时，我们是不会挂电话的，我们宁愿沉默也不会挂电话的。有座机的日子，我们的通话就像不受控制的机关枪，突突突突把要说的话射了个遍。我躲在被窝里压着嗓子陪她说话，给她唱歌，时不时骚一下来句土味情话。尤其夏天，躲在毛巾被里，一个小时下来，全身是汗，那萦绕在房间内的汗臭味，原来是幸福与付出的味道。

座机很给力，打了一个月才因欠费而宣告罢工。我查了一下电话账单，立马吓出一声冷汗，欠费近千元！要是爸妈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们的事情也会败露。然而，第二天妈想用座机打个电话，发现座机坏了，抱怨一句“送的东西就没好货”，就把座机给处理掉了。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座机是我故意弄坏的。

回顾这段电话里谈情说爱的日子，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日子艰难，但可以饶有趣味，因为心有所爱。如果出现个座机那样的惊喜，生活会更加有滋有味，如果再耍点把座机弄坏的小聪明，美好的生活就更加坚不可摧。

不过，很遗憾，那时我们不成熟，没能继续走下去；不过，很庆幸，那时我们不成熟，才会不加思索没头没脑浪费那么多话费，留下那么多美好。

那是我的青春，不算利弊，不计得失，汪洋肆意，波澜壮阔。那是一通通打不完的柔情蜜意的电话，那是夏夜房间里被窝里的歌声和弥漫的汗臭，是对一个姑娘不计后果不计回报的付出。

不知未来还能不能遇上一个合适的姑娘，让我再次青春焕发。呵呵，很难吧，谁知道生活会把我磨成一个什么鬼样子。

（晚自习，同桌和我说有个傻子帮他交了十块钱话费，我说肯定是你女朋友给你交的。说完身子震住，想起这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