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也有春天   ——写给一夜之间垮掉的宜宾南门大桥

作者:陈冬青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而今何处是你往日的笑容/记忆中那样熟悉的笑容/你可知道我爱你想你怨你念你深情永不变/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就算你留念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山谷的寂寞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下班的时间晚了一点,因为14床的病人输液后有低血糖反应。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忽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稻草人,孤孤单单的立在这个世界上,会伤心,会流泪,可是我没有语言。

  世界是一块麦田,我是一个时常寂寞的人。

  小冬的火车7点一刻到,路过南门大桥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表,6点零7分。还差一个多小时。

  有时候感觉这个城市是很美的,夕阳西下,会有支离破碎的天空。红色的,温暖而令人安慰。看着桥上的车来车往,那些流动的窗口折射夕阳的余辉,世界是橘黄色的一片。

  我很喜欢这样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仿佛体力透支后才感到的清新。许多的人和车辆不断离开,生命终有一天会这样瓦解掉。

  虽然我们一直流离失所。

  天已黄昏,西去千里残阳如血。

  过去小冬最爱看了,他说人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失去了就无法再挽回,说他宁愿一辈子以晚霞为伴。

  五年以前,我选择来到这个城市的一所卫校读书,除了自己的愿望,小冬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一年夏天,小冬反对我读卫校。他说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的跑到另一个城市,读什么护士,以后怎么办?工作成家有着落吗?

  那时候我傻笑。我喜欢他生气和着急的样子。尽管我有些害怕。

  来到这个城市生活,从读书到毕业后选择留下,越觉得她是美丽的。这个城市常常有晚霞,落日时分,看着火红的晚霞撒满整个城市,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但不轻易活在过去。我甚至不喜欢看电视,那样无休止变换的片段,会让我怀疑生命的真实。   很多次,我都记起过去,和小冬一起看夕阳西下。我们聊人生,谈自己,偶尔也议论别人。那时侯的晚霞,就像是一个原始的舞者,在天空跳着放荡的舞蹈。那时侯他认真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人世间有许多事,谁也无法掌握。该执着的,永不怨悔;该舍弃的,永不牵挂;该珍惜的,好好把握。小冬说这也许就是晚霞的暗示吧。

  有时候觉得生命除了流离失所以外总该还有一点什么。当我选择来到这个无依无靠的城市落脚,我发现生命也是一种背叛。我们像一个个的叛逃者,冒险,而充满想象。   

        只是有时候,生命的背叛也会像价格,它不会无休止的背离价值。人生,也是有她的方向的,只是每个人的不同。我们各自奔波。

  就像爱情,只要和人联系起来,就充满现实的味道。

  我知道我和小冬迟早会分开。我们有各自的方向。也许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条相交的直线,相遇只是一个交点。

  小冬的父母是反对的。用他们的话来说,小冬是一个有前途的孩子,而我只是一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护士。小冬是安静的孩子,而我呢?

  我喜欢黄昏时分,化上淡淡的妆,穿上朴素的衣裳,穿过大街小巷加入红男绿女的中央。

  我喜欢紧靠吧台的墙,看着人来人往,强烈震撼的音乐配合我心中的荒凉。

  我喜欢啤酒白色的气泡,并不很快醉掉的速度。

  我品尝忧伤。

  我的忧伤是淡蓝色的,弥漫着栀子花的清香。

  我有预感我会离开,然后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

  我不想“害”他。

   人生其实是很公平的,上帝会让你失去很多,也得到很多。在得到和失去之间,那种失意会与幸福纠缠在一起,谁也不知道结果。

  这是上帝的谜语。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安分的人。在我的血液里,我嗅得到野性。我其实是一个博爱的人,我选择爱与被爱,尽管我不承诺永远。我知道有一天,另一个男孩子,会闯入我的世界。只是他比我预料的要简单,直接,而且突然。

  第一次遇见小辉,是在网易的聊天室。邻坐的朋友说,嘿,这小子不错,介绍给你认识啊。

  我说行赶快介绍啊。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他说他是一个绝望的人。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男孩,竟然和我同样的脆弱。

  有时候不流泪了不等于说是坚强了。

  活着的确是一件诡异而艰难的事情。

  9月27日凌晨,我说,小辉,昨天是我生日,刚过去。我等了一天,等一个电话,可是没来。   

      他说,那个男人就那么重要?   

        我不禁哑然失笑。

  我说,小辉,可以陪我喝酒吗?

  他说那你也得先认识我啊。

  我说行,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他说不用了,我就在你旁边。

  我不禁,哑然失笑。

  爱情,有时候也是一场预谋,我们被人操纵,也操纵别人。   

        小辉说请我的邻坐朋友帮忙,他是要请客的。

  那晚上我只是多喝了几杯酒。

  小辉是一个凌乱而且简单的人,更多的时候我觉得他像是我的弟弟。他的悲,喜,都会直接表现出来,从不掩饰。

  他怕我生气的样子。对我百依百顺。他没有小冬身上那种干干净净的气质,甚至在他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我只是叼着香烟在旁边静静的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他混在一起,但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没有本钱去指责别人。虽然我一直觉得我和小辉都是纯洁的。

  他诚实,而且对我好。他让我觉得人生虽然不如意,可到底还是有些希望的。   我们只是叛逆了一点。                     小辉常来医院接我,有时候中午饿到两点过,就又去上班去了。他是一个浪漫的人,会骑着单车带我到江边看芦苇。他知道我也喜欢晚霞。   

        落日时分。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很多时候你会觉得生活就是这样了。

  可是我说过我们一直流离失所。

  那天我和小辉,还有他的朋友,在音乐吧唱歌,直到深夜。那一天我唱到刘若英的《人之初》的时候,我唱到泪流。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流泪,可是我知道那是真实的泪水。

  有许多人和往事会在时间里消逝,可是有些人和往事却划下痕迹,留下气味。

  我知道心还是碎的,他是挥不去的。

  听说小冬已有了他的妻子。

  小辉提出了分手,我答应了。这个大男孩三天以后又后悔了,托我的朋友向我道歉。我拒绝了,他流泪了。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我想我还是爱着小辉的,只是那种曾经那么在乎却受到伤害的心还隐隐做痛。

  我需要时间。

  小辉做了我的朋友。我知道他还在等。

  我知道他不会明白。

  火车晚点。

  在7点半我见到了小冬和他的妻子。她是如此开朗而且不失典雅。

  他说他们出差,路过这里。想来看我。

  他说这些年你都还好吗?

  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在这个城市最好的一个饭店。然后送他们走,10点正开往北方的火车。

  他说他们可能要搬家到北方。

  冬天,来北方看海。

  一个星期后,收到了小冬从北方某个沿海城市寄来的包裹,长方形的,很轻。

  打开看是一支野百合。

  他从未忘记说我像她太任性。   

      2001年1月,南方的城市闻不道冬的气味。

  我明白冬天就要过去了,春天,会带着纯真年代的平凡和快乐一齐来到。

  我其实应该叫小辉骑着单车带我去看晚霞了。

  要知道,野百合也有春天。

你可能感兴趣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写给一夜之间垮掉的宜宾南门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