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爹

儿时,爹每周回家一次,像我们的亲戚一样。他回来时,偶尔给我们姐弟捎回糖块和面包。我们舍不得吃,糖化在抽屉里。面包干的像铁块,小手上的劲儿用完了,也只能扣下一点面包屑,含在嘴里它迅速化掉,掉进肚里,却甜在小小的心窝里。爹每周一早晨满天星光时骑自行车到几十里外的县城上班,每周六月黑风高时到家,只见他风尘仆仆,却很少与我们说话,我们只在一边看着他,不说话,感觉爹离我很远很远。

难忘我七岁那年春节,下了一场大雪后,奶奶,大娘,爹娘带我们去舅爷家,爹一辆自行车载了我们堂姐妹五人,二妹三妹小五坐横梁上,我和二姐坐后座,爹在雪地里吃力地骑行,我们姐妹几个在车上为爹加油。那一刻,我觉得爹是个超人。

我上初中了,弟弟妹妹也都进了校门。为补贴家用,爹周末骑上自行车,走村串户为别人换桶底盆底,卖做粉条的瓢,还加工铁架子人力车,梯子,大门等。记得有次他说有辆汽车坏在公路上,他刚巧路过为司机帮了忙。还有次,他主动请求为石英砂厂制作一台对辊机。这些都让我觉得爹能力不凡。

我上高三时,爹知道我头晕后没吭声为我送了变蛋和补脑汁,给我补充营养。那一刻,我感到爹是亲人了。许昌复读一年,爹风里雨里,搭顺风车为我送面粉,父爱一天天清晰了。

高中期间春节过后的寒假,爹带我们去山上垦荒。寒风呼呼擦耳过,听着爹讲外面的世界却很温暖。红薯假期里,爹和我们一起刨红薯,累了,我们停下来烧红薯吃,感觉很幸福,现在知道那便是野餐。

94年我毕业上班,爹92年投资的硅石场运行困难停了。家里也因石料场拖累变得空空荡荡。弟妹们上学带干粮蒸馍的笼被带进场里了,大点的锅,案板,轧面机等能带走的全带走了。孩子上学娘挨家挨户借钱,难为她哭过无数次。那几亩养活一群嗷嗷待哺孩子命的地也把她拖出了一身的病。认识爹的人都说他扛不过去,他会……可他没放弃自己,没放弃孩子老婆,他回家收起了废品。靠着收废品,在弟弟和娘帮助下,爹还清了债。03年,盖起了自家小院。

08年弟结婚后,他开始养山羊,后来养猪,还承包别人家的田地,种花生,玉米,小麦等,累得双腿都变成罗圈了,我们都劝他别种,他哈哈一笑了之,坚持种到七十岁。爹不服输,不向命运低头,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如今七十多的爹,每次从许昌回老家都坚持自驾,从不让我们接送他。还坚持夏天穿浅色衣裳,把自己扮成帅锅,让我姐弟看他炫酷。这不,一个月前迷上皮牛,天天练,现在都能左右手开工了。天天接送侄儿侄女的老爹,也开始学着夸孩子懂事勤快了,越活他越通透了,越活他越恋上学习了。连我这个最不善言辞的都夸他:爹好好学习,我们天天向上了。

我爹并不高大魁梧,我爹并非无所不能;我爹普普通通,他拼尽全力,温暖我姐弟四个一生;他双肩瘦削,扛起了我们四个的未成年;他双手不大,却托起我们展翅飞翔;他活成了我心中的英雄。我爱我爹,今年父亲节,不才女儿谨以此拙劣文字送我爹一份迟到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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