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

我爷爷就生了我爸一个孩子,我的婶婶们其实是我爷爷的侄媳妇。

我大爷爷有五个儿子,我也就有五个婶婶。我的叔叔婶婶们的家就分布在我家附近,屋子后面住着三个,屋子东边住着两个。东边的两个叔叔家其实也隔着一段路的,三叔叔家离我家是最近。

三叔家的三婶只要吃到饭尤其是晚饭,就端着碗唠嗑来了,我们称这种吃饭的吃相叫唠饭碗。三婶来了也不坐在我家正桌上吃,往台子旁边的小矮凳子上一坐,开始数落家里的老少爷们了。

我妈基本上是以劝她的方式和她说,基本上这个三婶还能听我妈说的。原因是三婶的娘家和我妈娘家是一个村上的,三婶从来不叫我妈嫂子,都是叫姐,显亲。

三婶说完家里的老少爷们开始说二婶,她说二婶要多奸就有多奸。二叔在这个家族里面算最有文化的人了,在大队里任会计,所以家里条件比其他叔叔家要好过。在对待照顾老人的分配下有分歧,二婶挺厉害,老是分不好的粮食给二老。三婶是个暴脾气,但人很直爽,看不惯二婶的为人。

这种时候我妈就没有话语权了,毕竟那是大爷爷家的家事。

大叔大婶根本就不管我大爷爷和大奶奶的事,大叔很晚才娶到媳妇,还有几个拖油瓶的呢。大爷爷大奶奶一直觉着亏欠大儿子,所以分配粮食的事就没有把他算进去。

四婶和五婶不干了,看见老大都不管二老,他们也不管了。结果把得了中风的大爷爷给饿死了。

后来大奶奶生病的时候,也是婶婶们轮流着照顾。当三婶听其他妯娌说大奶奶会拉稀在身上,她不干了,她说她嗓子浅,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会吐,她要三叔去照顾。三叔把三婶打了一顿,三婶大闹天空一样把家里的土灶扒拉一个大洞。我妈听到动静去拉架的时候已经晚了,灶上已经一个大洞了。

我爸默默地把他们家的土灶修好了,我大爷爷和我爷爷是我们这最有名的瓦匠,可惜了这么多子孙都没有把手艺好好学了去。我爸只是个半吊子瓦匠,只会在家砌砌小屋什么的。(不是我爸不聪明,而是我爸是个瘸子,瘸子是不能上跳板的)

三婶最怂的事就是三叔拉着她要去找她亲爹。三婶的爹是个知书达理的老人,他的其他孩子也都知书达理,用老人的话说怎么会有这么个女儿呢?简直就是混世魔王投胎。但三婶就是害怕她爹,她爹语重心长地和她说话她就萎了,她就投降了。就和孙悟空遇见唐僧一样。

她平时和我们说话也是,我爹说我爹说,她爹说什么都对,她很尊重老人。

三婶有一副大嗓门,她叫儿子回家吃饭,她儿子在遥远的村西头玩,只要她站在村东的家门口嗷一嗓子,我堂弟都要抖三抖的,玩性中立马停下手中的游戏玩具回家了,晚一会到家就要挨骂。那个骂声简直就是不堪入耳:马叉,少年亡......都是诅咒。

我妈不知道说她多少次了,自己的孩子不作兴骂的,会给孩子带来灾的。不听,继续骂。

我家有一杆大秤,上面刻着我爷爷的大名的,就怕村上人借了和别人家的弄混了。三婶借了秤过了好久没还,不知道是谁想起来三婶家借去了。哥哥和姐姐去要,三婶说没借。然后我姐姐说记得是你们家借的,怎么不在你家呀?

我姐姐有点凶的,口气很大的样子,如果是我去要,要不回肯定是哭着回来了。

我三婶就凶我哥哥姐姐说:你们两个小孩,老三老四的老到我家来了,没借你家东西还凶的啊?

我姐姐和哥哥就说:我们就是老三老四的,不然我们去你家看看。

我哥哥排行老三,我姐姐排行老四,名副其实的老三老四。

我哥哥趁三婶和姐姐斗嘴的空档溜到她家去,在房门的角落里看到了那杆大秤,其实是三婶自己借的时间长了,也忘记秤还在她家了。一看秤上面爷爷的名字,三婶蔫了,什么也不说了。只能看着两孩子抬着秤回家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三婶又端着碗去我家唠饭碗去了,然后和我妈说着我哥哥姐姐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多少年过去了,现在的三婶嘴里的大门牙也守不住了,两只眼睛也没神了,不过那个大嗓门还是那么精神,指挥起两个儿媳妇来还是头头是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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