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轶事

11月6日

阴历的九月十五是高阳山会。二姐说过要在赶山前这几天来家,可到今天早晨还没到。母亲和回家来的大姐就商议说不等了,该去去吧。

在山会上的一个十字路口,大姐遇到了过去的一个同事,两人就闲聊起来。母亲在问一条裤子的价钱,而我什么也不想买,正四处张望,一歪头忽然看见了二姐,正在不远处和几个人在说笑,有两个我认识。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有点惊讶。我叫了一声,听到喊声,她回过头。我又喊母亲和大姐,就这样,大家等了好几天,没想到在集上碰一块儿了。

二姐问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棉花柴拔完了没有……这时,有一个男的拽了拽她的衣角,催她快走,她也挺着急的样子,说还要去买件小褂买条裤子,被子也还在我们的一个远房姑姑家里,(她的儿子正好也在那里干活,一起回来的)她还得回去取,下午一定到家……

她穿着那件她很喜欢的蓝底白圆点的袄,这件衣服是她和小姑一起去城里买的,肩部是蓬蓬袖,紧身收腰,下身是一条黑绒裤子。她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知怎的,望着她的背影,我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回家路上,大姐说“看这个样子,和石门子可够呛……”

我也觉出来了。

午饭后我和父亲铡草,大姐哄着囡囡在一边玩,二姐还没回来。

“不是个爷巴(爷巴是土语傻的意思)?昨晚上不回来,今早晨还不回来?叫人家看着象什么?”父亲说,脸色很不好看“夜来后晌她住哪儿了?”

“她说是住在俺姑家了。”大姐说。

和二姐在一起的几个人里,有我们的小妮姨,还有我们那个远房姑姑家的小儿子,还有一个陌生的大男孩,我猜就是二姐说的老板的儿子了。

大姐说话时把“她说的”三个字语气加重了,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相信二姐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事。

傍晚,二姐回来了,小姨和姑家的小儿子也来送她。父亲不大愿意搭理他们,应付了几句,就背草去了。我要赶在天黑之前给牲口栏里垫上干土,顾不上同他们玩。

二姐这一次没给我带书回来,但包里却多了两本硬皮面的本子。那上面有赠言,还有一个好象是她们干活地方的详细地址。“是小范送的,”她说,“还有一把小刀……”

我看她连手套和一个小背包也换了。

“我说那个是俺姐姐的……他就说你的姐姐还不是我的姐姐?”

她说。

奶奶坐在炕沿上,听得不甚明白,问“男的女的?”

“男的!”

她火刺刺地说“听是男的又得胡寻思!人家那些‘小孩‘都挺好,整天姐姐长姐姐短的……”

“……这里还写着字呢!”她拿过那个深红色的手提包,我看到在包的里子一角,用圆珠笔写了一行字:赠湛梅姐姐。

字写得不好。但不知是羡慕还是遗憾,我心里有点酸楚。那把小刀让我想起杨子来了。他也有一把这样带着红黑相间花纹的刀子,挂在他那一大串钥匙串上,钥匙串上还有一枚刻着他名字的印戳。有次他让我拿钥匙去敞我们车间的门,我拿着那枚印戳看了好久,觉得他的名字真是好听!……

姐姐还在兴奋地讲他们一路上怎样嬉笑打闹,一起大声唱歌……大姐偷偷斜了她一眼,又朝我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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