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第十四章

有些人，是激变，仿佛愤怒的激流把石块瞬间化作齑粉;另一些人则是渐变，好比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有人说他们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这多半是自欺欺人。一般而言，他们能够自行其是，是因为别人看不出他们的怪异想法，最多因为三五知已的支持，他们才敢一意孤行。如果一个人的离经叛道切合他所在阶层的行事作风，那他在世人面前违反常规倒也不难。这会让他扬扬得意，既标榜了自已的勇敢，又不用担风险。但是想让别人认可，这或许是文明人最根深蒂固的本能。一个标新立异的女人，一旦冒犯了礼仪，招惹了明枪暗箭的非议，没谁比她跑得更快，去寻求体面的庇护。那些告诉我，自已毫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我绝不相信。这只不过是无知，虚张声势。他们的意思仅仅是:他们不怕别人非议，因为他们确信没有人会发现。

我认为，良心是心灵的守门人，社会要向前发展，就必然制订一套规矩礼仪。它是我们心中的警察，它就在那儿，监视着我们，不能违反，它是我们心中的间谍。人们想让别人认可自已的欲望如此强烈，害怕别人指责自己的恐惧如此剧烈，结果适得其反，引狼入室;而它就在那里监视，高度警惕，保卫着主人的利益。

感情自有其理，理性难以知晓。

人性其实非常复杂。卑鄙与高尚，邪恶与善良，仇恨与热爱，可以并存于同一颗心灵中。

痛苦使人高贵这不对，让人行动高尚的，有时是自满得意;而痛苦，往往使人变得心胸狭窄，充满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