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讲到：天下流民纷起，关东赤眉合势壮大。
王莽为了征讨关东赤眉起义军，派太师王匡和更始将军廉丹率领十余万精锐东出。
廉丹、王匡部队，由于缺乏充足的粮食补给，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比赤眉军更疯狂。
以至于民间传唱这么一段歌谣：“宁逢赤眉，不逢太师（王匡），太师尚可，更始（廉丹）杀我。”
我国的古代历史，乱世一大特点就是：兵不如贼。甚至包括近代的军阀、国民党军队，也是如此。
但这通常是兵连祸结、生产无以为继，整个中国粮食供应不够时才发生的。
到王莽这里，大规模镇压农民起义的军事行动才刚开始，官军就比流寇更加凶残了。
王匡、廉丹先是在无盐击败了赤眉索卢恢部起义军，斩杀万余人。
随后，王匡执意乘胜追击，攻打活动在梁国（当时已经被王莽改名为梁郡）境内的董宪部。
而赤眉各部当时奉樊崇号令，彼此的战术支援颇有成效。王匡要去找董宪决战，董宪也正率部数万人北上。
双方在无盐西南的成昌聚遭遇，也就是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西部。
董宪是赤眉起义军中军事能力颇为突出的将领，他还是反对刘秀的死硬分子，相关故事以后还会讲到。
董宪部与王匡、廉丹大战，一度僵持不下。
但当时的情势，整个鲁豫交汇地带，赤眉各部何止数十万人。在董宪与新室官兵僵持时，成昌聚附近的赤眉军各部相继来援，最终痛击了王匡、廉丹。
王匡逃跑，廉丹战死。
此一战，史家称为无盐之战，或者成昌之战。
此一战，彻底扭转了东部战场的局势。认识到官军不过是纸老虎后的起义军，转入对新朝郡县的全面进攻。
而在南部荆州战场，一股势力的崛起，也让荆州各部起义军的力量得到整合。
这股势力就是汉宗室势力。
主要代表是刘縯、刘秀兄弟。
刘縯、刘秀是汉景帝所生长沙定王刘发的后代，算来是高祖刘邦的九世孙。
这个九世孙，不同于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司马懿自称司马卬之后，是一笔糊涂账。
刘縯、刘秀的祖辈，在谱系里是非常清楚的。
我大概根据《后汉书-宗室四王三侯传》做了这么个谱系图。
这单单是舂陵节侯刘买的部分后裔。而根据《汉书-王子侯表》，长沙定王封侯的儿子，一共有十二个。
长沙定王的后裔，基本上都盘踞在荆州一代。汉元帝初年，考侯刘仁上书请求举宗族迁到南阳白水乡，在南阳，舂陵侯家逐渐成为一大豪强。
这次迁徙中，刘秀、刘縯的祖父巨鹿都尉刘回也参与其中。
在太平时期，继承侯爵的刘敞无疑是南阳舂陵侯家族的族长，但王莽统治后期，刘敞的侯爵被剥夺。
当农民起义纷起，刘姓宗室也准备起兵反王莽时，组织动员舂陵侯宗族的，就不一定是刘敞了。
刘秀的大哥刘縯是最佳人选。
刘縯什么作风呢？轻才好施，结交豪杰无数，有大志，有大才。这么说吧，读三国时，读到孙策，就觉得孙策太像刘縯了。
在樊崇领导的赤眉军打败王匡、廉丹军队前后，刘縯也谋划起事了。
刘縯召集平素结交的豪杰商议之后，让邓晨在新野发难，刘秀与李轶、李通兄弟在宛城发难，瞬间就组织起一支七八千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主要由刘姓宗室和南阳大族组成。邓晨是刘秀的妹夫，李通也是刘秀的妹夫，而李轶是李通的堂兄弟。
不必细究邓晨、李通的家世，单单从他们与刘縯、刘秀家族的联姻就能看出来，他们至少是跟刘縯、刘秀门当户对的。
不过，七八千人的队伍，如果在偏远地区，是可能有所建树的。
但南阳，也是王莽的基本盘——新都侯封地就在南阳。
这里的亲莽势力也非同小可，甚至刘姓宗室里有不少人都跪伏在王莽脚下。
典型的，比如安众侯刘崇的叔父刘嘉及其宗族，在刘崇谋反失败后，立即与刘崇划清界限向王莽交投名状。
不过，刘縯自有办法。
刘縯是个天才，天生懂统一战线。他派另一个刘嘉去游说平林兵、新市兵等部，与他一起合兵。
刘縯与绿林联军，先是攻下长聚，之后攻下长子乡，又攻杀湖阳县尉，进军棘阳。
在棘阳稍事休整后，绿刘联军准备进军南阳郡的郡治所在地宛城。
但在进军南阳的途中，刘縯遭遇了起兵以来最大、最突然的失败。
王莽在成昌之战失败后，没有坐以待毙，他派出严尤、陈茂二人出镇南阳。
严尤当年曾经谏阻王莽发动伐匈奴之战，后来王莽执意发动战争后，招致高句丽的叛乱，也是严尤带兵镇压的。
也就是说，严尤其人，不但具有高级的军事思想，还有非常不错的实战经验。
严尤、陈茂抵达南阳后，整合郡兵，安插自己随身带来的中级军官进入军队，加强控制力。
随后就开始了对刘縯刘秀兄弟、对绿林军的征伐。
当绿刘联军从棘阳向宛县挺进的时候，严尤、陈茂的数万大军也向南进发，两军在小长安聚相遇。
当时天有大雾，刘縯们走着走着，突然与严尤、陈茂军队的前锋甄阜、梁丘赐的部队相遇。
这是刘縯与绿林军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规模的官军，有些仓皇失措，一场混战之后，起义军大败。
这次败阵，老刘家损失惨重，刘秀的二哥刘仲战死，邓晨的妻子、刘秀的二姐刘元与三个女儿都死于乱军之中。
刘秀的叔叔赵良，当初听说刘縯起兵造反时，大骂二人胡闹，但最终也无奈跟随起义。在小长安之败中，赵良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都被杀害。
其余宗族近亲中，共计十余人死于非命。
但刘秀、刘縯都逃脱了。刘縯随后收集败兵，重整旗鼓，退守棘阳。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长安聚的偶然失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以刘縯、刘秀、刘敞、刘玄、邓晨、李通代表的刘姓宗室和豪强大族与绿林起义军结合之后，一个广泛的反抗王莽的统一战线正在形成。
这一点才是决定性的。
从此以后，农民军将受到相对正确的领导，也将迸发出更加巨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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