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国庆结束，秦钰便离开了Z市。9月份护理规培一结束，她便辞了职，还是听从老秦的意见，在Z市陪了奶奶一段时间，这天清晨，她还是一个人，到了车站，上了大巴后，一阵困意袭来，之前那些事情扰得她昨晚几乎没睡。望着高速上飞驰的车，摇摇晃晃，她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休息站到了，休息20分钟”司机起身活动活动身子，下了车。秦钰眯了眯眼
‘又被吵醒了’
‘又，吗？’
她自嘲的勾起了唇角，过去经常坐大巴，都是在她上夜2点之后的最早的一班车。她总是在车都还没有驶出车站前，就睡了过去，又总是在休息站被司机吵醒，她会发脾气，心里默默的骂了两句。摸出手机，期待般地发了条微信
“到休息站了”
“恩，到了我来接你。”
两年异地，一如既往。如今，她去不了了，今天，她要回家了。
司机发车，秦钰定了定神，摸出手机，依然没有消息，想了想，面无表情地给老秦发了条行程消息。‘睡不着了’蹙了蹙眉，便从包里拿出了耳机，点开音乐，秦钰想放松些，她喜欢听歌，歌里总有让她感觉到温柔的声音。可双眉依然紧蹙，她推了推眼镜，双眼模糊了起来。
“等你规培完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恩，规培结束，我就辞职，到你那边找你”
带着这样的回忆，她离职手续一完，便向奶奶找了借口去了她的城市，秦钰坐着大巴，心急如焚。赵寅芯，这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前些天和她的母亲出柜了。她的母亲反应巨大，想着法的想让赵寅芯放弃这离谱的想法，秦钰怕赵寅芯撑不住了，便急着过去陪她。这段时间，秦钰一直在给赵寅芯出谋划策，安慰她，她害怕了，害怕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她害怕面前的这个女人选择放弃。最后平安无事，赵寅芯告诉她，让她妈冷静冷静，拖字诀，让时间解决一切。秦钰松了口气，她得回去了，辞职辞的很急，她在赵寅芯所在的C市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她不能待得太久。离开的那天，她看着赵寅芯，等着小赵给她说些不舍的言语，满眼期待。赵寅芯一直沉默，秦钰看在眼里，正想安慰，“要是我坚持不住了，想要放弃了怎么办？”
秦钰呆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了，这么久，她对她说了那么多。
‘白说了？’
赵寅芯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秦钰笑了，小赵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秦钰，她看到了秦钰也在看她，看到秦钰仿佛要把她看穿了一般，她又低了下头。
“笑什么？”
她知道秦钰生气了，她想安慰，她想告诉秦钰她只是说一说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她说不出口。秦钰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她拉起了赵寅芯的手，轻轻地开口，一字一字地，敲在了她的心上
“那就分手吧”
赵寅芯没反应过来，她抬头想看看秦钰的脸，秦钰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面无表情，，一片淡漠，视线缓缓上移，赵寅芯和秦钰眼神交汇的一瞬间，赵寅芯的瞳孔忽地放大了。秦钰看到了她的眼神，推了推眼镜，
“赵寅芯，记住你说的话，拜拜。”
一个急刹车，秦钰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思绪便从回忆里抽了出来，司机在前面骂骂咧咧地，车上的人好奇，都伸长了脖子看发生了什么，秦钰也微微抬头，“前面的车追尾了，幸好我刹得快”司机在前面说道，转了方向盘，绕了过去，继续行驶。秦钰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消息，她自嘲的笑了笑，还期待什么呢，毕竟是自己假装潇洒说了分手，还想要什么呢。打开地图，快要下高速了，便又给老秦发了条微信，老秦一直没回消息，多半都是在和牌友们交流经验，秦钰想，只是报个平安罢了，免得老秦等会又要电话轰炸她。顺便她也给张女士发了一条，他们夫妻明明在一起，消息却从来都不同步，每次和其中一人说完什么事情，第二天另外一个人又电话过来问一次。张女士也没有回应，张女士是他们家有名的雀神，每次老秦都会开玩笑地和秦钰说“你要是没零花钱了，就要你妈出去打一下午的麻将，你就有钱啦！”想必也是在血战群雄的赚零花钱吧。秦钰不在意，她不在意有没有他们的回复。可这个时候，她又想和谁聊聊天，谁可以和她聊，她又可以和谁聊。一直如此，她不是找不到人说话，可她却是觉得找不到人聊天，以前还有赵寅芯可以陪她聊聊天，现在呢？
You and me we made a vowFor better or for worseI can't believe you let me downBut the proof is in the way it hurtsFor months on end I've had my doubtsDenying every tearI wish this would be over nowBut I know that I still need you here歌词一句句，刺进了秦钰的心里，秦钰轻轻地哼了两句，鼻子一阵酸，不想让情绪继续泛滥，切了歌，‘悲伤情歌听不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矫情，毕竟自己想做个潇洒自如的人，起码在赵寅芯面前，她不想表现自己那一副模样，她不想让赵寅芯为难。大学的时候，秦钰追求赵寅芯，不知道对方取向的她硬是暗恋了对方一年多，最后还是赵寅芯憋不住了，暗示了她，她才觉得自己可以表白了。因为她怕给对方造成困扰。赵寅芯出柜了以后，秦钰疯狂地安抚她，就是害怕赵寅芯觉得困扰。她告诉过赵寅芯“如果你觉得很累，你可以告诉我”，赵寅芯也回答过她“没事，我不累”秦钰安心又害怕，那么多天，赵寅芯都没有说动摇的话，可为什么就是那天，要选在秦钰离开的那天告诉她，她害怕了？秦钰没得选，她不能让赵寅芯感到困扰，她不想，她也不舍得，她觉得赵寅芯和她在一起，她就应该让她的小赵觉得开心。赵寅芯说出了这番话，或许也是考量已久，那么秦钰让她困扰了多久了？秦钰不敢想，她连一句“不要放弃我好不好”都不敢说，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只能选择离开。
“为什么，要动摇呢？”秦钰喃喃道。
“到站了”司机打开了车门，秦钰拿好了行李，一出车门，便感到丝丝凉意，这个时候的J市，已经开始降温了。之前的C市，还是一度的高温，离开的那天中午，太阳刺得她睁不开眼。
打了个的，报出了家的位置，秦钰便给奶奶和姑姑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奶奶的话很少，没说几句，便主动挂了电话。秦钰拖着行李，终于到家了。
家里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弟弟也在C市读书，家里还有谁会等着她呢？她收拾好了行李和卧室，躺在自己那张孤独的单人床上，抬起胳膊挡住了脸。
有什么，轻轻滑落，不留涟漪。
桌上的手机震了几下，工作了两年，秦钰习惯了静音，她不喜欢有人在她在病房里奔波的时候打扰她。她拿起手机，屏幕亮了，她的眼里却黯淡了下去，是群里的朋友们艾特她，问她回来了没，今晚要约着吃饭。她一早就在群里告知大家，他们都是极好的朋友，总共3人，两人是小学玩到现在的，一人是初中，另一人大家一起一个班，吵吵闹闹，到现在都还是好友，秦钰总想着，这一辈子的朋友，就是这个几个人了。她回复了消息，说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出门了，秦钰从来不化妆，也就冬天擦点宝宝霜，护手霜，连唇膏都只是晚上睡觉前涂，因为她不喜欢嘴唇上粘腻的感觉。赵寅芯皮肤不白，每到夏天，出门都会喷防晒，每次她都想给秦钰来点，可秦钰都是迅速跑开，赵寅芯生气，为什么秦钰就是那么白，怎么都晒不黑。秦钰大学毕业那年，趁着还没上班，她父母拖着她去涠洲岛玩了一趟，几天，身上全是晒伤的掉皮。后来赵寅芯见了又气又好笑，心疼她不防晒，可又开心她终于黑了，可没想到上了两天班，秦钰就又白回来了。甚至在规培转科到第三个科室，她回到第二个科室找关系好的老师玩，老师都会说你为什么更白了。秦钰笑了笑“来姨妈，血气不足。”
出了门，秦钰用脚都想得到她这几个朋友多半还早着呢，于是她便找了一家网咖，一刷身份证，还有钱，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她喜欢玩游戏，单机的，网游她都喜欢，规培的两年，只要是白班中午她都不会在科室里睡觉，科室里午休的老师很多，规培的也多，连凳子都不够睡。她不想麻烦别人和她挤挤，每到中午，别的老师们成群结队地前往食堂，她都会在医院对面的网咖里，吃饭，开两把LAL，1点30就睡，2点10分就起来去科室上班。有的老师好奇问她，她便是“回家吃的饭”，不过这么一来，她LAL的水平倒是提高了不少，每次和赵寅芯玩，她都会絮絮叨叨赵寅芯出装备，走位，赵寅欣非常不满意，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事多”。
网吧里人不多，玩LAL的人没有多少，这两年各类游戏层出不穷，秦钰懒得玩其他的网游，便一直守着LAL，好友栏里亮着的好友越来越少，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在玩。不想浪费时间，快速开机登陆，想赶在朋友来之前快速开两把。激战的过程中，她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看她，她本来想着可能有人在看她游戏，在网咖里很正常，毕竟自己玩得还行，可她又想到自己的位置很偏，不应该啊，她回了头，看到后面空无一人。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又开始激战，一把结束，输了。秦钰很偏执，这是赵寅芯对她的评价，玩游戏一旦是她觉得可以赢却输了的，她会一个人默默地生气。秦钰分析了上把的战绩，叹了口气，准备再开一把时，发现有个好友申请，她点开看了看，不认识，也不是上把的队友。她想都没想就点了拒绝，自己又开了一把，还是输了。“咋回事呢”秦钰问自己，难道是情场失意还影响游戏吗…她当然要再来一把，结果又有好友申请，还是刚刚那个名字，她想了想是不是哪位朋友啊或者以前上班的同事，所以还是加了。正想敲键盘问问是谁，对方邀请了组队，秦钰鬼使神差的通过了，或许她不想一个人打了。
对方游戏打得不错，和自己的英雄配合得很好，几次团战过后，终于拿了一把首胜了。她挺开心的，这么久以来，没有什么顺心的事了。她看了眼手机，那几个毛毛虫朋友终于蠕动起来，她也得过去了，抬头看了眼电脑，自己还在对方的小队里，对方没有开始匹配，像是在等她，秦钰有些疑惑，她敲了敲键盘
“还在吗朋友，我得走了，下次玩”
秦钰发了消息，收拾了下东西，准备下机，晃了一眼屏幕，对方回复了
“恩，下次吧”
秦钰下了机，跑到卫生间里，用洗手液洗了洗手，离开了。
网咖里另一个角落，女孩摘下了耳机，“哎，白戴着这么脏的耳机了，戴着也没听到语音啊”女孩有些懊恼，“回去又得洗个澡啰”说罢，女孩站了起来，天气慢慢转凉，网咖里的温度开得温和，简单的黑T，一条贴身的牛仔裤，挽了点裤脚，露出了她白嫩骨感的脚踝，踩着双1970s，去洗手间洗了手，轻轻地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抬起手，解开了头绳，头发散开，随意地拨了拨，又扎了起来。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了口红，往自己的唇上补了补，对着镜子，女孩的眼里是看不懂的情绪，有欣喜，也有落寞，“胖了”幽幽地说道。
到了约定好的火锅店，秦钰的老友们还在路上，她便先占了位置，点了些菜。上了锅，朋友们就来了，只来了两人，还有一人，在地铁系统里上班，三班倒，忙得很，就没有参加。龙诗诗和江芸，龙诗诗是小学一路玩过来的，小学戴着个粗黑框眼镜，看起来瘦瘦黑黑的，初中过后便长成了许多男孩的女神。江芸是初中和大家一个班的，皮肤白皙，从第一次认识就已经是漂亮的模样了，追她的男生也不少，最近才分了手，可她看不出悲伤。饭桌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吐槽。江芸问她：“你这下就要去C市上班了吗？那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卧槽幸福。”秦钰吸了口可乐，眉眼低垂，看不到表情“我们分手了”对面两人显然是被吓了一条，突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事发突然，都不知道该不该询问细节。“她屋里不准，她很为难，我提出了分手，已经没事了”秦钰知道两位老友的为难，便主动开了口。说完，她便笑了，问龙：“你呢，和男朋友怎么样了？”在她印象里，龙总是在和她男朋友分分合合，她也数不清了。龙淡淡地：“还行吧，她在一起深圳那边，之后可能会回来吧。”秦钰点了点头，挺好，比我轻松，江插了话，马上就开始聊起别人的八卦，场子也不再冷了。
火锅很好吃，J市总有很多小火锅，虽不如C市的牌子响亮，但味道很好，秦钰一直给赵寅芯说，自己那边的火锅好吃，C市的太辣了。吃完了饭，龙诗诗提出去喝点酒，江芸不光想喝酒还想蹦迪，秦钰有些尴尬，她24年还从来没去过酒吧，清吧都没去过。大学的时候她告诉室友自己是个T，毕业聚餐的时候，室友对她说：“你和我认识的T都不一样。”秦钰不喜欢喝酒，她酒量差，喝酒对身体也不好，她毕竟是学医的，惜命，不过还是应了两位朋友。龙诗诗还叫一个男闺蜜开车来接，等待的路上，秦钰还是去旁边的超市买了包烟。
来到酒吧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秦钰跟着朋友们慢慢走了进去，音乐震得她脚嘛，灯红酒绿，她不习惯，也不喜欢。点了酒，几口下肚，江芸便拉着大家一起去舞池燥起来，秦钰酒气上头，也不想去，便拒绝了她。老友们互相了解，骂了两句，就离开了。秦钰想起刚买的烟还没拿，起身出去拿烟，抽烟是高中学会的，和那几个烂人兄弟们，和赵寅芯认识以后就没再抽过，她不喜欢。不过在科室里，有老师会拖着她抽，偶尔一支，也无所谓。回到卡座，她叼了支烟，却发现没买火机，秦钰有些郁闷，老友们都不抽烟，男闺蜜也是个gay蜜不会抽，自己也不会主动和周边的人借打火机。“哎，就久了没抽，都忘了买了，服气了”她自嘲道。正准备把烟取下来，从右耳边窜出一个火机，送到她嘴前，秦钰看着火，急忙送了烟过去点，深吸一口，缓缓地吐出了一团雾气，久违的麻痹感瞬间袭满全身，和酒气一起，让她昏沉沉的。她转过头想起感谢给她解围的朋友，眼神顺着纤细的手臂看去，一张明媚的脸迎在了她眼前，女孩很漂亮，很精致？秦钰后来总想找词来形容，可总是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乌黑的长发柔软地垂了下来，尾巴上还卷了卷，女孩化了妆，眼神清澈明朗可又带着一丝柔媚，眼底里是深不见底的温柔，柳眉如烟，比龙诗诗的眉毛细一些，微微上挑，红唇轻轻抿着，许是喝了东西，嘴角掉了点口红，女孩的脸蛋两边皆是一抹红晕，或许是酒吧太热，又或许是喝了酒。秦钰忍不住往下看了看，颈脖很美，白皙无瑕。锁骨线条清晰可见，可好还是发尾的小波浪挡住了一部分，若影若现的露出一点锁骨窝。“好瘦”秦钰想，在锁骨上，两根小吊带勾着一条黑色小短裙，短裙领子挺低的，秦钰轻易地就看到了她胸前露出的一抹春色。
女孩感受到秦钰有些灼烧的视线，眼里的光彩一转，轻舔下嘴唇，湿润的两瓣唇轻轻地分开，笑了起来，小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女孩的手没有收回，反倒把另外一边的手也放在了了秦钰的肩上，两人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弥漫开来，秦钰闻到了唇舌的味道，口若含丹，秦钰来不及多想，她慌忙转过了头，那女孩的嘴型分明就是说了两个字，这可把秦钰吓了一跳，她站起身，女孩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收了手。这一系列动作结束，秦钰指缝的烟早就不知道掉哪去了，看到了烟不在了，女孩愣了一会，忽然一阵红晕爬上了她的双耳，眼神里荡漾开来的，竟然是羞怯，稍纵即逝。她走向前，拿起秦钰的那包烟，看向了秦钰，秦钰点了点头，别人都给她点烟了，想抽一支怎么了。看着她拿出一支，放在自己的唇间，点烟，吐气，有些生涩。秦钰看着她颈间的喉头动了动，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女孩又低眉吸了一口，来到秦钰面前，把烟气喷在了秦钰脸上，秦钰有些呆了，只见对方抬起青葱玉指，抽出了唇间的烟，轻轻地放在了秦钰的唇间。做完一系列的动作，看着秦钰呆若木鸡的样子，女孩有些骄傲，她正准备撩完就跑时，秦钰一手捏住了嘴里的烟，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女孩转头看到秦钰拉着自己，感觉到热气弥漫了颈脖，快速的向上蔓延。秦钰感觉女孩的手腕有些灼热，她凑到女孩耳边“第一口烟不要吸进去，全是焦油”女孩颤了颤，觉得自己耳边瞬间烧了起来，仿佛秦钰的气息灼伤了她一般，她看了秦钰一眼，眼睛里激荡了些水雾，然后头也不回的逃了。
秦钰对她的变化有些疑惑，她抬起手准备来一口，看到烟头上印上的红印，眉间皱了皱，叹了口气，‘我喝多了’她这样想着，还把烟含进了唇里，脑海中回忆起了刚刚那位小黑裙的口型
“色鬼”
打了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