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26

生产队那个年代——生产队“干塘分鱼”

文：郑学良

生产队时代，如果说杀年猪和打糍粑是社员家庭最为盼望和最为喜庆年俗活动的话，那么腊月里，生产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关注和盼望的活动则是生产队集体“干塘分鱼”。

那时每个生产队都会有大大小小不等的水塘，我所在的生产队在社员居住的院落与水田之间有一口水塘，大约二三亩的水面，平均水深2米左右，水塘名为“碧家塘”，一个“碧”字，基本点明了水塘水质较为清澈的特点，水塘的上下方各有一个堰口，与灌溉的水沟相通，经常有活水流入，尽管水塘中社员洗衣服、洗手脚、放养水牛、鸭子等，但因水塘里的水定期流动，所以总体还算干净，小时候我们这些孩童常在水塘中游泳，塘坎边就是社员家的桃树，桃子成熟时压弯了树枝，我们常游到桃树下，手一伸就从桃树上偷摘下几个桃子，用水塘里的水洗下外皮就开吃。

虽是水塘，但却不用来灌溉，那时我们生产队用水还算方便，农业灌溉用水靠水渠，水塘的作用主要是二个方面，一个是社员洗涤，收工回家洗脚洗手，洗猪草，洗农具，洗衣服被子等，为全体社员提供生活方便，另一个呢就是生产队集体养鱼，为全体社员提供过年的年货，因为“鱼”通“余”，过年要年年有余，过年时，社员家必离不开的就是肉（猪肉）和鱼，那时，生产队和社员家都不富裕，无论平时改善生活还是过年，断无去市场上买鱼的道理和可能，吃鱼就靠生产队的鱼塘了，水塘养鱼，也可以说是生产队为全体社员搞的一项福利，一般是在上春时节，生产队专门安排人去县城近郊的鱼业社买鱼苗，品种就是些鲢鱼、草鱼、鲤鱼等家常鱼，鱼苗投放水塘后基本就是放养，从未喂过什么饲料，就靠吃水塘中水牛、鹅鸭等动物排泄物以及水塘两旁的梨树桃树花叶等生长，偶有热心的社员会扯上几把青草放到水塘中。

每年生产队都会“干塘”，除了起鱼分鱼、让社员享受年货美味和喜悦之外，通过干塘，清理塘中树枝杂物，保持来年水质清澈和防止淤塞抬高水位，同时，塘泥还是一种很好的农家肥料。干塘时间比较晚，一般在腊月二十左右，那天，生产队专门从大队借来抽水机，一大早，抽水机“突突突”声响起来时，我们会不顾冬天的寒冷，一骨碌从麻上爬起来，来到水塘边看热闹看新鲜，尽管此时离抽干水塘的时间还早得很呢，下午放学后，一改平常磨磨蹭蹭回家的习惯，飞快回到家，先去水塘边看水位下去了多少。水塘一般要抽一天半左右，如果第二天是周末的话，那水塘边就成了我们孩子们的乐园，我们哪也不去，全天守在水塘边，水塘里的水抽到一半时，塘中的一些小鱼就会被抽水机抽到出口处的田间里，小孩们都拿出家中的鱼网、罩子、筛子等工具，抢守最佳位置捞抽水机抽上来的小鱼，为了抢位置，经常发生争执甚至推搡，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大约抽到三分之二左右，水塘里的鱼开始密集，也就躁动起来，“扑通扑通”上下跳跃不停，这时，全生产队的老老少少也都来到水塘边看热闹，年纪大的人都在估摸着今年鱼的大小、收成，一脸的期盼和喜悦，而那些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为今年水塘能捉多少鱼而争论不休，争至激动处，在旁人的撺掇下就打起赌来，说超出多少斤定输赢，赌约就是一包香烟。待水塘里的水基本抽干后，鱼群麋集在塘底的淤泥里不断翻滚蠕动，这时生产队安排几个青壮年，穿着连身胶靴下到淤泥中，将鱼捞起放到早已准备好的大木盆和大木桶中，待淤泥中的鱼基本捞尽后，又是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生产队长宣布“罢塘了”（即生产队捉鱼已结束，社员可以自由去水塘捡剩下的鱼），四周的人群（一般是半大小伙和小孩）蜂拥至塘底处，捡那些比较小、前面社员没捉干净的鱼，那淤泥中间的鱼较多也较大，着实诱人垂涎，但因天气太冷，一般人望而止步，个别半大小伙子，脱下鞋袜，勇敢地赤脚走到塘底淤泥中间，在围观人群不知是赞叹羡慕还是妒忌中，捞起一条条较大的漏网之鱼，当然有时这往往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当时队上有一个叫“牛冬”的小青年，家就住在水塘上方，从“牛冬”这个绰号就知道其人长得不健壮外，还是一根筋，当下他也光脚去捞鱼，鱼是捉到了好几条，就是回家后严重感冒了，吃药打针花费不说，整个春节都嗡嗡着鼻子，成为社员们的笑谈。

鱼捞起放到水塘岸坎上后，队长、副队长、会计等队委会干部简单一合计，就开始分鱼，支起一杆大秤，以户为单位，除按鱼的大小搭配外，还按鲢鱼、草鱼、鲤鱼等鱼种搭配，那时一般每户都能分到六七斤左右的鱼，这些鱼就成了社员们家中的宝贝，分到鱼后赶紧拿回家，主妇们选一个较大还活蹦乱跳的鲤鱼放在水缸里喂着，留着除夕吃团年饭时用，吃团年饭有一道菜必须是鱼，年年有余嘛，小鱼当天就煎炸，让馋嘴的小孩尝尝鲜，鲢鱼因鱼刺较多，往往用来做鱼冻，可以天天改善下生活，其余则剖开后抹上食盐，与腊肉放在一起熏烤制成腊鱼，正月里，亲戚上门来拜年，腊鱼就是招待客人时一道像样而且拿得出手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