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原来是个急性子

河坊街有个花鸟市场，里面售卖各种各样的花木，比如一叶莲、捕蝇草、石斛等。我时常去逛，却从来不买，与这些植物比起来，倘若可以，我更愿意养一盆凤仙花。

凤仙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也不算特别，即使对植物完全不敏感的人，也都叫得出名字——指甲花。

一个人住在城市，总会生出深宅大院的幻想，在平地铺上凤仙花，最好密密匝匝，连团成片，红的、粉的、紫的、白的各色尽植。望过去，五彩繁丽，静则窈窕娇娆，动则仙格飘逸，想来这样的场面，无论多么糟糕的心境，都能够被熨帖的。

周瘦鹃就很喜欢密植的凤仙，他说“凤仙以密植为妙，倘能特辟一圃，全种凤仙，每一畦种一色，必有可观”。这话不差，但我想，与其分色而种，不若各色杂植，彼此相连、又各自区分，星星点点，开时天河闪耀，极为美妙。

其实，凤仙花曾为稀罕物，从其名亦可知不俗。凤仙凤仙，如凤如仙，是天之神鸟，唐末进士吴仁璧，曾以凤仙自居，写下“朝阳初上碧梧枝”的诗句，慨明心志，高风孤洁。

凤仙从印度传入，唐宋人视为珍卉，称之“金凤”，元朝更直接视作舜帝演奏仙乐《箫韶》前来朝贺的凤凰化身。别看凤仙花娇弱不禁风雨的模样，一到炎热之际常常委顿颓废，花叶俱蔫，实则它们适应力强悍，随生随长，以致明清时，已经全国遍地开花了。

正如此，给了戏剧家李渔借题发挥的机会。他一改唐宋盛赞凤仙之常态，反道：凤仙极贱之花，止宜点缀篱落。甚至对民间惯用以染指甲之行为颇有微词，认为大俗。

这遭到许多爱好植物的人的反感——有人说，李渔声色犬马，追求色欲，怎么就假道学起来，又有人说，花就是花，哪里来贵贱之分？我以为，花草自然物，无关人心，这是老生常谈，花实则可贵可贱，全然在人。

李渔的贬低，不妨碍晏殊“九苞颜色春霞萃，丹穴威仪秀气攒”的华美赞赏。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心感受不同的风景，一样纯自然之物，本身毫无意义，只有人附加其中的意念、情怀，才显出了花草的价值，无论好坏，都使单薄空洞的景致，增添厚度与内涵。

话说回来，与兰草、梅花、芍药、牡丹等相比，凤仙恰恰更宜山村野户，所谓“莫嫌寂寞山村里，却有亭亭物外仙”。结合品性，放到适当的位置，可以更好发挥其仙格的魅力。

凤仙花拉丁名取自“没耐心”的意思，这个也好理解。我们知道，凤仙花的果实很特别，成熟时轻轻一碰，果皮就会爆炸开来，将种子四处弹射出去。正是这种传播方式，有了没耐心、即“急性子”的名头。

再次走进花鸟市场，才意识到，没有一个商家把凤仙花摆上桌台，急性子的花急急地扩张，使自己真的不“名贵”了。更令我不得不接受的是，即使买得到凤仙花，也没地方摆放，我住的地方实在太小，容不下它生长的空间。

想养一盆凤仙花的愿望，也只能落空了。

植物名片 [ 凤仙花 ]

拉丁名：Impatiens balsamina L.

别名：指甲花、急性子、透骨草、好女儿花

科属：凤仙花科、凤仙花属

形态：一年生草本，高60-100厘米；茎粗壮，肉质，直立；叶互生，最下部叶有时对生，叶片披针形、狭椭圆形或倒披针形，叶柄长1-3厘米，上面有浅沟，两侧具数对具柄的腺体；花单生或2-3朵簇生于叶腋，无总花梗，白色、粉红色或紫色，单瓣或重瓣；花梗长2-2.5厘米，密被柔毛，苞片线形，位于花梗的基部，侧生萼片2，卵形或卵状披针形，唇瓣深舟状，旗瓣圆形，兜状，翼瓣具短柄，倒卵状长圆形；雄蕊5，花丝线形，花药卵球形，顶端钝，子房纺锤形，密被柔毛；蒴果宽纺锤形，两端尖，密被柔毛，种子多数，圆球形。

花期：7-10月

用途：药用、染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