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逝的混乱

媛在取餐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孩。不大，应该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吧。很帅，让媛过目难忘的那种帅。他端个小盘子，可能是怕龙须菜掉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也不看路。如果不是过往的食客有意躲着，不知他会被撞到几次。放眼整个餐厅，这么大的孩子都坐在儿童餐椅上，被家长很仔细地照顾，这孩子父母心该有多大，竟放他独自行动。

媛坐下，把刚才的情形细细地跟北说了下，希望北跟自己一起谴责那对不负责的父母。可惜，北只顾低头玩手机，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媛也不在意，习惯了。相比而言，盘中帝王蟹的蟹棒更招人喜欢。

在生食区，媛再次遇见那个小孩。他正牵着妈妈的手，索要芥末酱。在盘子里被点了一点儿后，他说：“再来点儿吧，不够哇！”妈妈蹲下，平视他的眼睛：“这个很辣，你上次要了很多，却没吃完。”“这次可以吃完，不会剩了。”他语气坚定地点点头。后又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留出一点点缝隙放到妈妈眼前，眯缝着眼睛，语气柔和地央求：“就一点点，这么一点点。”他妈妈起身，给他盘子上点了一下，“这么多，可以了吧？”“嗯嗯，可以了。”小孩子果然好骗，妈妈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实际上还是刚才那么多。媛自上而下打量她，全身没一处名牌，抠门的妈妈，连吃自助都不舍得满足孩子。

回到座位上，媛想跟北声讨那位母亲的吝啬，可看着他玩手机的样子，又憋了回去。算了，跟他说也不过是嗯啊之类的应付，自讨没趣，还不如不说。

也不能算自己遇人不淑，男人捕猎的天性决定着，他们只在追求女人的时候才会热情周到，到手就会懈怠。前任不也是如此？不仅如此，人还没本事，家里还穷，真是不能跟北比。北是海军，家里养海参，舅舅还是高干，想嫁的女人排队，如果不是姿色出众，又有点小心机，哪轮到自己啊！

遥想第一段婚姻，媛觉得真失败。众多追求者里，自己怎么就选择了前夫那么普通的人？仅仅因为他高大的体型？不至于啊，比他高帅还有钱的人有很多啊！真是瞎了眼！关键是，他小气又啰嗦，最初怎么会误以为那是体贴呢？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啊！

或许是因为当时家里催得紧。24正是最好的年纪，即便两年后离婚，也还有改错的资本，依旧有选择的主动权。换作现在，两年后三十多，哪里还能钓到北这样的金龟婿！

女人二十几就像这刚从冰上取下来的三文鱼，最可口，最值钱，稍晚一会儿，一回温，口感就差太多，没人要了。

难怪当时父母着急，真是有远见。可惜自己挑花了眼，选了个最差的，还以为是最安全的，谁知婚姻还真不能凑合。

媛取甜品时，远远的又看见那小孩，这次是他爸爸陪着，一大一小。媛感慨：如果那是北跟自己孩子的背影该有多温馨。可惜北讨厌小孩，不准她怀孕。这也是北离婚的原因，前任受不了女人一辈子没孩子。还好，自己没那么坚决，有没有无所谓。物质充足，精神也会满足，人不能太贪。就像甜品，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会胖！

媛走近甜品台，打算取一块提拉米苏，另一个夹子同时伸了过来，她扭头看了下，是那孩子的爸爸，感觉面熟，再看，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刚才想起的前夫！

媛有些混乱，不知是因他要取的甜品，还是因他出现在高档自助餐厅，或者因他比以前好看了，又或因他跟这个小孩，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心慌？生气？羡慕？心酸？对，就是心酸！

这时，对方朝她笑了下：“我现在的老婆也喜欢提拉米苏。”

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没跟自己来过这里，嫌贵；也没为自己买过一次提拉米苏，嫌贵：也没跟自己生孩子，嫌贵——不对啊！离婚三年，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吧？只有一种解释：现任带的！

妈的！世界真不公平！就刚才那女人，那品味，那身材，那长相，凭什么？媛心里极度不爽；就算我不要也轮不到她吧？还带个孩子！还来这吃饭！还让他取甜品！

这世界怎么了？可爱的孩子，体贴的老公，为什么优秀如我，苦求而不得的，那种女人就能轻而易举拥有？

转念，媛又释然：这就像自助餐，有人喜欢高档食材，有人喜欢大众口味，各取所需吧。至于孩子……总会有的。

取完甜点，媛踩着高跟，扭着腰肢，欣然离开，留下一阵香风和满地的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