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评《紅樓夢》進行中(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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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高仓道(原创“红楼随梦”72)

话接上回。

前文咱说过，我隐身于四维内视的空间，见凤姐正低头眯缝着眼，手执一根小巧别致的铜火簪儿，轻轻地拨弄暖手炉的灰儿。

这可是个灵巧的细活儿，必小心操作，不然就会呛了鼻子，弄到衣服上，这活在凤姐的玉手中，那么娴熟雅致高贵——是玩儿。

……静悄悄地。

凤姐一边拨火一边慢慢地问周瑞家的，客人来了吗？

为什么要“慢慢的问”呢？一方面显示她的沉稳大气，另方面此时不得大出气，更不能——啊嚏！

凤姐……

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上站着呢。

刚才就来了，见凤姐低头忙着，没敢吱声。

这才忙欲起身，犹为起身时，滿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

来了客人要起身相迎，但一看刘姥姥板儿这样的，定是找上门来的，还弄那客套干吗？所以:

“忙欲起身，犹为起身。”不起点不好，起大了也没那必要，表示一下嘚了。

“满面春风地问好……”

看来，凤姐的喜怒哀乐一准是技术活儿，如同台上玩木偶一样，千丝万缕连着心情和需要。

“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

先把客人“抬”起来，这样自己也舒服。可刘姥姥这会顾不了这些细发事，她面临着过关:

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

刘姥姥还没进门，就在心里数叨好了……问姑奶奶安。

“在地上”？对，这是相对于凤姐坐在炕上而言的，但不会是磕头，或者就是弯腰蹲安道万福之类的。

凤姐忙让周瑞家的扶住刘姥姥，说别拜吧，请坐。

我年青，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

周瑞家的忙接过话茬:“这就是我才回你的那刘姥姥了。”话里含着，刘姥姥比你大一辈，又上了年纪。

凤姐点头会意。

我见，凤姐端祥着刘姥姥，那庄稼人健康的气色体质，一定让她产生了好感。

这会刘姥姥拜也拜过了，又感到周瑞家的和凤姐对话中的意思，就稍稍心平了些，坐在炕沿上。刘姥姥见板儿老躲在身后，就哄他出来向凤姐作揖，板儿却死也不肯。

我就钻进板儿的肚子里，问他为什么，只听板儿心里嘀咕道:

我看她打扮得花哩胡哨，脸色一会一变，又这么仓白，怎么像俺村里那个跳大仙的妖婆，还有那个卖糖果花插的。而且，这里满屋里光光亮亮，味道也不对头，俺害怕呀！——哈呼。

凤姐笑道:

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

多会说话，疏远距离感，而且一定是刘姥姥家造成的，但承认和刘姥姥是亲戚关系。

这种居高临下的话，对刘姥姥是一种心理压抑，把问题甩给刘姥姥，看她怎么说。

刘姥姥只好念佛了，意思佛是实语者大悟者，最明白我们家穷，和你们走动不起。看我们这样的，连门人也会笑话，不认为我们是亲戚。

我见刘姥姥说到这，周瑞家的紧忙给她使眼色，怕刘姥姥说得太具体引起凤姐的反感，于是，刘姥姥就咽回了后边的话。

凤姐儿笑道:“这话没的叫人恶心，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作个穷官，谁家有什么，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俗话说了，`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何况你我。”

这话对刘姥姥说就太虚伪套套了，但从凤姐的嘴里说出，或者是针对更大的豪门大爵说的，却不免有些忧患意识的味道。凤姐作为贾府能者大管家，当然明白大也有大的难处，贾府的嫡亲上下吃喝玩乐习惯了，不思进取，一代不如一代的情况，她肯定身在其中，心中有数。

“……俗话说，`朝廷也有三门子亲戚’，何况你我。”

是呀，忧患意识，聪明要强的王熙凤，意识是全息的。

刘姥姥当然听不懂了。

王熙凤说到这，似乎也怕说多了，就打住话，话锋一转，问起周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