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爱转角:洋葱



和煦的太阳照亮了整个大地,一望无际的大海泛着点点荧光。远处若有若无的岩石闪烁着斑斑金光。

在这种金光的照射下,还有两个面对面凝视着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海哥哥,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小女孩仰着头天真得问。

“因为大海的心里装满了眼泪。”小男孩偏着头,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为什么天空也是蓝色的呢?”小女孩继续问。

“因为天空的整个心都塞满了大海,它想把大海的全部寂寞都倒出来。”小男孩捧起沙滩上的沙,看着沙从指缝中飘扬。

“可是海的寂寞那么多,还是倒不完的。天空也有属于它的寂寞,白云是她的寂寞,星星也是。”

小女孩垂下眼帘,清澈眼眸里有着不属于她年龄的忧伤:“而大海的寂寞,却只有天空。”

“你真无聊,还真把自己当李清照呢?”

小男孩把沙撒在小女孩白色的公主裙上,就笑嘻嘻地跟着一群和他差不多的男孩跑远了。

剩下小女孩揉着进了沙的双眼:“海哥哥,等等我。”连忙跟着跑过去。

那一年,他九岁,刚知道有个词人叫李清照。

她七岁,刚学会思考问题,并总爱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


三十岁以前,我钟情于一场独角戏。那场独角戏,耗尽了我青年时期全部的激情和希望。

三十岁以后,我才明白,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独角戏。

每个人都在自己所营造的幻觉中生活着,怎样把这份幻觉营造得美轮美奂,就是我们活着的真谛。

可是当我明白时我已经老了。


我坐在藤椅上,一边看报纸一边悠闲地晒着太阳。

七岁的女儿哭着跑到我面前:“爸爸,弟弟他抢走了我的星星。”

我闻言,回头一看。

只见我那三岁的儿子坐在地板上,腿边放着一罐玻璃瓶,地下有一把五颜六色的星星。儿子的手上拿着一颗拆了的星星。

我还来不及发脾气,就听见儿子稚嫩的童声:“爸爸,这星星上有字。”

女儿轻快地跑过去,捡起一颗星星,迅速地拆开:“爸爸,这星星上也有。”

我接过女儿的星星,看着上面赫然写着:“海哥哥,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星星上有字。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你身后扬起的尘埃。”

我如梦初醒,一种酸楚的感觉在胸腔里上下翻滚,飞机嗡嗡嗡的轰鸣声在我耳边盘旋————

我又想起了那天在机场上,我从她手中,抢过这盒纸星星的场景。

我如同跌进万丈深渊,蹲着的双腿毫无力气支撑,疲软地坐在地上。

良久,我才紧张的把星星全部装进玻璃瓶里。推开卧室的门,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七年来我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如此的失态。


这473颗星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送给我的。准确地说,是我从她那儿抢过来的。

那天,我和董歆,就是现在我的妻子,去探望一个朋友。

那朋友家住在机场附近,快要到朋友家时董歆说应该买点儿水果上去,于是我下车到处去找水果店,最后找到机场去了。

我买了水果正准备往回走,就看见她站在等候厅里,浓密的长发像美丽的哀愁,低着头注视着手里的玻璃罐。

“季泛泛,你怎么在这儿?”我假装不经意地问。

她如小鹿般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我要离开这里了。”

“是吗?”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些失落:“你离开这里还带这个干嘛?男朋友送的吗?”

“什么?哦,不是。”

“要不送给我吧!我帮你保管。”我从她手中抢过玻璃瓶,把手里的水果递给她:“带着在路上吃。”

“谢谢。”她接过水果袋,拖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进了人群里。像一滴水汇进大海里,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后来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忘了再去那个朋友家里。

董歆责怪我,和我大吵一架。我一言不发,直到她安静下来,才抱住她的双臂:“我们结婚好不好?”

就在飞机起飞盘悬在空中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有些人只能存放在记忆最深处,遗憾会埋在地洞,落叶会覆盖一切。


我颤抖地拆开473颗星星。

“海哥哥,你是天空我是大海。梦想是你的太阳,董歆姐是你的星星,而我连做你月亮的寂寞都是奢望。”

“海哥哥,你就是我的孤独我的寂寞。”

“海哥哥,我送你的473颗星星里,108代表圆满,代表你会有一个圆满的家。剩下的,代表我365个祝福。”

“海哥哥,你知道么?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我活得肆意飞扬,我打扮与众不同,为的只是吸引你的注意。可是你却从不曾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那么多人爱慕我,追求我,而我所求的,只不过一个你……”

……

很多星星上,都有泪的印迹,有新的,也有旧的。

星星拆完后,我胸前的白色衬衫也湿了一大片。

我一直以为自己陷在一场独角戏中,苦苦的挣扎,顾影自怜。却从来没想过,当我痴恋她到无可自拔的时候,她也正在为我导演独角戏。

像两个隔着玻璃的房间:我们各在房间的一头,看得见对方的身影,却感觉不到对方心里的爱恋。只是一味的付出,痛到最后却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着对方都这么精疲力尽,却不知道那是为自己做出的牺牲。还以为彼此身后都有个罪魁祸首。

我们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聪明到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愚蠢到连恋人之间的直觉都感觉不到。



第一次见到季泛泛,是在我们教室前的走廊上。那天的天空特别的蓝。季泛泛白色的身影像一朵云从我们眼前飘过。

我在恍惚中诧异着她的美丽,她就已经站在我面前。

然后我听见她清冷的声音:“你可不可以换一招调侃的方式?吹口哨这招太老土了。”

我这才清醒过来,她是在对我旁边的兄弟聂凯说话。

只听见聂凯的声音像含了痰似的:“那换成哪种?”

“下次换我吹口哨调侃你吧!”她平淡地说。眼光倾斜,嘴角边浮起淡淡的笑容。

就是这样的清冷容颜,竟是她留给我的唯一记忆。

可这份唯一温暖线索,却在我生命中留下不可承受之轻的重量。


季泛泛是坏女孩,这在学校里是众所周知的。

说她坏倒不是因为她经常逃课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她功课不好的原因。

相反,她功课好得不得了。她只需要在上课时听老师讲十分钟,或是借别人的笔记温习一遍,就完全明白要领。

季泛泛的坏是因为她的美,美得独树一帜,美得独步一时。

我想夏天是女孩最喜欢的季节,一到四月份,女孩们就渐渐地穿起裙子。

当别的女孩还在比较谁的蓬松迷你裙好看时,她穿着小碎花连身裙在学校里骄傲的行走。

当别的女孩也穿碎花裙时,她却穿起了雪纺裙。

当别人流行雪纺裙时,她却穿蒙古裙。

即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也毫不在乎。

她会把长发梳成很多很多的小辫子,戴上一顶绣上蓝色鸢尾花的帽子,搭配上她的蒙古裙。身上洒一些香水,像《还珠格格》里的含香。她的裙上绣着百合,挂着奇怪的吊坠。

曾有女孩巴结她,问她的衣服在哪里买的?她神秘地一笑,你们买不到的。

女孩嘲笑她是因为嫉妒,但她依然我行我素。她的异性缘很好,在同性里一直被孤立,但她不在乎。



男孩鄙视她是因为仰慕未遂的掩饰。

曾经有一个男孩为了她被迫退学。

因为一个女孩在背后说季泛泛招蜂引蝶,傲慢无礼,被男孩听到争辩了几句。却没想到女孩积怨在心,叫上一些外校朋友趁其不备教训了一顿,被打伤的男孩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

此间,季泛泛还是做她骄傲的公主,置身事外事不关己。

直到男孩出院后自动退学,也没见季泛泛对男孩有丝毫的关心。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男孩靠近她。她从不拒绝,继续玩着暧昧的游戏。

有男孩形容她,像亦舒描写的玫瑰。

她会给人扩大新的视野,她千变万幻:

时而变成才女,吐露兰芳;时而变成百合,满足男孩保护欲望;时而变成蔷薇,当男孩得意忘形时,她突然刺你一下,顽皮得像个野猫。时而变成梅花,冷漠得让人敬而远之。

可就是这样神秘莫测的她,才更让人欲罢不能。

因为和她在一起,是永远不会感觉寂寞,不会感到虚度年华。


聂凯说,季泛泛像荼靡花。靠近她的人即使明知道是毒药,也为能够粉身碎骨而骄傲。

“那你也想靠近她?”

“甘愿冒险一试。”

就这样,聂凯靠近她了。聂凯有没有粉身碎骨,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因为他和季泛泛的关系发展迅速,认识第三天,季泛泛就叫他为哥。

周围同学笑话他们,用兄妹相称是为了使障眼法,其实他们是情侣关系。

聂凯对此置之一笑,和季泛泛一样事不关己。

我和聂凯是最好的兄弟,可是我没有向他询问关于季泛泛的一切。

我没有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我没有问是因为我不敢问。

我怕结果如我所料,他们是相爱的。

因为我曾在他们举手投足的微笑里看到了共同的默契,那默契把我打击得无地自容。

我算什么呢?朋友吗?我是陌生人。

即使同在一场聚会上,我也是最不起眼的配角。

我只能躲在最暗的角落里,流着眼泪唱陈小春的《没那种命》:她像个天仙,她太美了。我那么平凡,我开不了口。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我,竟有一段时间变得像季泛泛一样的出名。

因为董歆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所有的人都知道平凡的董歆爱着平凡的纪沧海。却不知道平凡的纪沧海暗恋着不平凡的季泛泛。



很多年后,聂凯突然对我说。

“你知道吗?季泛泛能够做到事不关己,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任何人。而我的事不关己,全是我给自己戴的面具。”

“因为我不敢问她真相,问她是否爱过我的真相。因为只要我一问,她便对我疏远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季泛泛的关系发展迅速吗?因为我的不强迫不嫉妒。”

“我观察了好久,季泛泛身边的男孩太多,总是层见叠出。”

“季泛泛对他们好的时候是真心的好,可是他们总是误会这份真心,以为那就是爱情。于是加以阻止她与其他男孩的交往。”

“你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理论吗?季泛泛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限制她和男孩玩暧昧游戏。她不喜欢男孩有占有欲。”

“沧海,这冒险游戏表面上我挑战成功了,其实我输了。我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她不喜欢男孩有占有欲,可是要一个男孩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没有占有欲谈何容易?”

“我必须要让自己和她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因为她对我如此,我要配合她。”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是爱情最美的阶段。

这样扑朔迷离的爱情会保持6年吗?

沧海,我从18岁爱上她,现在我已经24岁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又何尝不是暗恋了她6年?

“沧海,有时候我会怀疑  ,季泛泛是不是和玫瑰一样,心里有个庄国栋?可是她表现得像不谙世事的少女。有时候我会怀疑她究竟懂不懂得男女感情?”

聂凯的心里话,只对我说。

我噗呲一笑:“你以为她是白痴呀?否则那暧昧游戏之说从何而来?”

“不,沧海,你不了解季泛泛。季泛泛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是个很会耍心机的人。相反,她很纯洁。”

“我喜欢形容她像一朵白色蔷薇,她仿佛世事通透,所以她的关心总是直指人心。她又仿佛不谙世事,因为她很会玩,玩的方法也总是推陈出新。”

“她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意念执拗,所以固执。”

“她对你好会一好到底。一旦决绝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聂凯如此形容季泛泛。

“是吗?乞丐会利用人们的善良来骗钱,季泛泛的真诚会被误会是暧昧。”

我嗤笑,一点儿不把聂凯说的这些话当回事。

“玩火者会自焚。这里面的尺度是不好衡量的。我的冒险游戏随时面临着危险。”聂凯感慨道。


这是我和聂凯经常会有的话题,只是当我知道季泛泛谁也不爱的真相时,我已经没有争取爱情的机会了。

因为我已经和董歆在一起快五年了。

有谁会相信?像我和董歆相敬如宾的五年感情里,最初的开始是因为我对季泛泛独角戏的仰慕彻底的绝望。

他们说现代都市的寂寞,是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想着另外一个人的脸。

年少时期的我看到这句话,会嘲笑别人的懦弱,会相信人定胜天。

可是现在我却明白,其实懦弱的人也曾做过努力,只是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事实,所以才相信命运顺服命运。

我记得那天的月亮特别的寂寞。我反复徘徊在季泛泛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借着路灯踢着路边的石头。

我已经做了很久这样的傻事了。

每次我都在心里酝酿台词,希望能够当面告诉她。

可是每次看见她纤瘦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时,我就会不争气的心跳剧烈。

直到她消失为止,我还无法平复内心的激动。

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和聂凯远远地走来,然后俩人在路灯下驻足。

我快速躲在一棵树后面,正在发愁没地方可躲时,就看见聂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最后他们拥抱在一起。

我的心迅速下沉。

原来我的直觉没有错,聂凯和季泛泛确实在恋爱。

而我此时在做什么呢?


真相背后还有真相。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被董歆执着而感动才接受她的。

所有人都以为我和董歆有五年的恋爱长跑。

事实上,我和董歆真正交往的时间只有3年。

忘了是哪一天,我牵了她的手。

忘了是哪一天,我吻了她的脸。

我的寂寞渗进骨血里,日复一日的渗透,让我敏感的神经也变得麻木了。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从昏睡里醒来,听见窗外的雨声,看着黑暗中逐渐清晰的场景,我会想起季泛泛那纯白的身影,那清冷的容颜。

即使忘记得了她,也忘不了思念时的寂寞。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关于季泛泛,还是有一些记忆的。

有一次我在她回家必经之路上,低着头徘徊。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我的肩。我回头,看见她笑着站在我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 ”她问我。

“我等……人。”一看到她,我就有些结巴。

“等董歆?”她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然而却被我忽视了。

“噢......”我只好点点头,在心里说,不,我在等你。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怕吗?要不我送你吧!”我鼓起勇气道。

“好啊!”听到她这样回答,我松了口气。

我一路紧跟着她。

就是这样一些简单的对白,却让我每每回味起来都涌出着甜蜜。

我记得那天她指着一家‘仁和包子’对我说,“那家店的包子是最好吃的,你吃过吗?”

“只是他家的包子太抢手了,我每次去买都迟到了,卖完了。他们每天卖的包子都限量的,要很早很早去才买得到。”

说完后,她的小脸上满是遗憾。

我记得第二天我五点钟就起床了,为了买包子我站了2个多小时。

墨色的天空慢慢变浅,路边的树是静止的,我站在树影下,冷得颤抖,偶尔有车急驰飞过。

我记得我买了包子后敲了她家门,把包子挂在门栓上就跑得无影无踪。

我记得我每天晚上都要在那条路上徘徊,这习惯已坚持了7个月。

当我强迫自己再也不去坚持时,我发现自己那么痛。

那痛是沉重的,不是尖锐的,就像被乌云堵住了喉咙,是发不出声音的。像缺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缺了什么。


我记得有一天我看见有流氓欺负她。

我已记不清那天自己被打得有多惨,记不清自己流了多少血,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送进医院的 。

却记住了季泛泛的泪,那是为我流的泪。

记住了季泛泛握住我手的温度,记住了季泛泛对我的温柔。

我记得她在病房里给我削苹果。那苹果我咽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躲起来偷偷掉泪。

记得幸福来之不易我的珍惜。

我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因为那三个月,我离季泛泛更近了。

我和季泛泛所有的记忆,都在那三个月里完成的。

可是一转眼,我就看见了她和聂凯的亲昵。

我才瞬间醒悟,她对我的好,只是因为对我的报答之恩。而我却在自作多情。

那些关于季泛泛的记忆,要我怎么忘记?

忘记她等于忘记我自己。


24岁的时候,有一首歌突然传遍大街小巷,我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杨宗纬那哭腔般的嗓音唱着《洋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 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 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 ,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听到我 ,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每一次听到这首歌,我都会忍不住眼眶湿润,觉得这首歌,仿佛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这首歌,配上我在日记里有感而发写得一句话,特别贴切:

有些人像陨落的流星,一眨眼就飞过了19年。童话只属于青春的怀念。

童话只属于青春的怀念。是的,有过一段美好的童话,青春就已经没有白白流逝了。

我用19年的岁月演绎了一场独角戏般的童话。又用7年的时间等待了童话的结局。

还有什么遗憾呢?


刚醒悟完,手机响了。荧幕上聂凯的名字在闪动。

我按了接通键,就听见聂凯的声音在那边欢快地说:“沧海,恭喜我吧!我要结婚了。”

“真的啊?恭喜恭喜。新娘是谁呀?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了,她是季泛泛。7月7日到幸福大酒店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哦。”

直到聂凯挂完电话,我都还没回过神来。

我诧异得不是聂凯和季泛泛结婚,我是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自私。

我一直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说什么我为季泛泛独角戏了19年。

却忘了聂凯为季泛泛独角戏了26年。

我们都在同一年里爱上了季泛泛,只是不同的是,我转身走向了爱我的董歆身边。

而聂凯,一直苦苦守候在原地,等待着她回头发现他。

如今,聂凯已经苦尽甘来。

再次回到客厅,我把那盒玻璃罐放回窗台上。

转过身,看见董歆坐在沙发上,两个孩子在沙发另一侧玩着积木。

“过来,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下。”董歆突然的严肃让我感到疑惑。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你签个字吧!”

“干嘛要离婚?我不签。”

“孩子都给我说了。沧海,我知道你爱季泛泛很多年了,现在你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你就去找她吧!我愿意退出......”董歆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

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莫名地心疼涌上心口。

我拿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董歆,你太傻了。你认为我会为了季泛泛抛弃你和孩子们吗?”

董歆哭得越来越伤心了,两个孩子听见她的哭声,放下玩具跑过来抱着她,用童稚的声音安慰她:“妈妈,别哭。妈妈,别哭。”

我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董歆,童话只属于青春的纪念,那只是童话的爱情。可是有些爱情却是空气,在平淡生活里演绎,一旦失去却发现那份习惯默契早已渗透进血液中,不能分割。”

“可是,你不告诉季泛泛你也爱她吗?”

“不用,那些回忆已足够她怀念。”

“可是……”

“董歆,下星期我们去参加聂凯的婚礼。他和季泛泛的婚礼。”


婚礼那天,我再次看见季泛泛,她穿着白色婚纱,笑容可掬。

35岁的她,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优雅,从容,淡然的气质。

无论是16岁的她,还是35岁的她,都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席间,我找机会和聂凯谈话。

“聂凯,你不介意为季泛泛独角戏了26年吗?”

“独角戏?算吧!可是沧海,我一直都觉得,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独角戏,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主角,没有谁比谁更卑微,没有谁是配角。得不到认同,我们自己认可。

“所以你赢了。”我举起酒杯:“干杯。祝你幸福。”


忘了说一句,其实我认识季泛泛,已有28年了。

在她7岁的时候,我们就遇见了。

她是我家隔壁的邻居,只是中途分开了4年,她因为家庭变故搬走了。

聂凯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理论是有道理的。

4年后我和季泛泛的那次偶遇,我诧异的是被全校男生仰慕的女孩,竟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而我因为她对我的陌生 ,不敢向她打招呼。

就因为这一次不敢,我错过一生。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亲自给他(她)加上滤镜,怎么看怎么优秀,自然会产生自卑的感觉。

哪怕优秀如季泛泛,在面对平凡的我时,也会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正因如此,我们俩才会错过一生。


背景音乐:《洋葱》 杨宗纬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  片刻地降临
如果你能听到  心碎的声音
沉默地守护着你  沉默的等奇迹
沉默地让自己 像是空气
大家都吃着聊着笑着  今晚多开心
最角落里的我  笑得多合群
盘底的洋葱像我  永远是调味品
偷偷地看着你  偷偷地隐藏着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  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  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  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听到我  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听你说你和你的他们  暧昧的空气
我和我的绝望  装得很风趣
我就像一颗洋葱  永远是配角戏
多希望能与你  有一秒专属的剧情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  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  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  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听到我  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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