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与罚”

每当我赋闲在家的时候，最常去的地方是上图。那里窗明几净，照明充足，网络畅通，温度适宜。带上自己的电脑和水杯，就可以在里面混迹一整天，尤其是寒冷的冬天和酷热的夏天。我长期窝在二楼的读书阅览室里，早年这里有金庸、古龙和梁羽生的武侠系列小说可以看，也有盗墓笔记、鬼吹灯系列小说可以读，当然中外文学名著更是举不胜举了。时代变迁，书架上的书目也有明显的改变，之前喜欢看的类型小说都已经下架了，取而代之是网络文学或是流行小说等。

我个人也收藏了一些外国文学名著，有些读了，有些没读。在当下这样一种“求而不得，彷徨失落”的阶段，如何填充这生命里的光阴，不至于白白流逝而无所长进呢？遂决定开始阅读那些买了未读的外国名著，让自己跳脱出自怜自艾、凄凄惨惨戚戚的杂念丛生的心境。无法控制潜意识制造出的碎片飞絮，那就沉浸在字里行间让它们灰飞烟灭。

而我选读的第一本世界名著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为什么是它呢？一、就冲着作家本人的名号和声望，感觉没读一本他的小说会是种遗憾；二、这本小说被列入世界十大经典名著，自有它独特的魅力和厚重的力量，在世界文坛历史上；三、自从2013年购买到2020年，我都没有碰过或翻阅过，它被束之高阁很久很久。在2021年伊始，对于自己立的这个Flag，该书就是我的首选。然后，发现自己备受煎熬的读完了，它也成了我对自己的“罪与罚”，真的是一边掐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压抑着撞墙的冲动，强忍着吐血的心看完了。

读完后，我的第一感受是：解脱啦！我终于从这本无聊、纷乱、冗长的世界名著里解脱出来啦！啦啦啦！谢天谢地！耗时20多天，吭哧瘪肚地读完了这晦涩难耐的小说。（我之前买它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的收获又是什么呢？我是在用阅读它来惩罚我自己的“罪”，失去安身立命、养活自己的工作是一种罪，耗费时间、精力和脑细胞阅读它就是另一种罚。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本书会成了世界名著呢？还被奉为经典？不可否认，作者和阅读者所处的时代背景截然不同，但是小说本身缺乏故事的戏剧性和连贯性，没有带来任何好的阅读感受亦属事实。

小说的主人公是拉斯科利尼科夫（居然我还能记住它），一个出身贫寒、经济拮据，上大学攻读法律却无奈中途退学，没有职业、没有收入、没有朋友的与世隔绝的怪人。他的一切经济来源都是靠其母亲的退休金或贷款和妹妹寄人篱下当家庭教师赚来的钱，而他自己也靠抵押身上值钱的东西勉强维持生存，也都没有任何能力或办法去自谋生路。这让我感到厌恶和愤慨！即使在那个特殊年代社会里，一个要想努力生存的人是会想尽办法赚钱养活自己的，而他又嫌弃当教师的收入太微薄，满足不了 自己的“宏图大志”。一个离群索居、自以为是、自大狂妄、愤世嫉俗的无能者是可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陀氏要塑造这么一个不招人待见的人出来，他是还有善良、怜悯和同情的优点，但那都抵不过那些让人讨厌的特质。最重要的是，他整天整天无所事事的瞎想、空想、乱想，既不外出工作，也不爱惜自己，那这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作者花了大量篇幅笔墨描写主人公的不切实际和混乱异常的心理状态，总是让我出离阅读状态，想逃跑！最离谱的莫过于，拉斯科利尼科夫偶尔听到他人背后议论如何处置那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竟起了杀心并付诸行动，一不小心连同老太婆的可怜妹妹也给杀了，之后就是围绕他的内心世界和周遭人物相继出现的琐碎描述，小说都写到2/3了，我也没感受到他有很多内疚自责的罪恶感，他惶恐不安、担心受怕、自作聪明的描写倒是不少，可与罪恶感无关。我的不解在于他怎么会认为自己有权利杀人？他不是一个读大学、知法律的有教养的人吗？就算死者是个放高利贷，尖酸刻薄的老太婆，你也没权利随便处置这个人吧。如果说他杀人是为了抢劫钱财（如后面他自己说的），为了有资本让自己能过上更好更体面的生活，拜托你也动真格的拿些真正老太婆存的钱财啊！结果，到最后才知道他就拿了三百多银卢布和其他饰物，还一个子儿没花都藏匿起来。那我又要不禁问一句，他杀人为个毛啊？

从主人公的嘴巴里流露出这么一个观点，也是支撑他进行杀人的一个观点，就是：“人是虱子！”我好奇，这是在当时那个年代，在沙皇俄国时期，社会里会有部分人的思想是这样的？可是，杀人依然是犯法的行为啊！无论时代发展到哪个阶段，平白无故的夺走他人的生命都是犯罪，毋庸置疑！就算有千千万万个理由，都不能无视法律的存在。就像当年我在初中时，由于个子高被安排坐在教室后面的几排座位，旁边都是些不想好好听课、常常混迹于社会的坏学生。一天晚上的代数课上，我被混乱的聊天声包围着，代数老师在台上讲课却没有维持课堂纪律，对于一个理科本来就差，想认真听课的我来说这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因为我根本就听不清楚老师在讲什么，又没胆量站起来要求老师维护课堂纪律，又异常痛恨旁边闲聊天的男同学（认为他们是人渣），他们制造的嘈杂影响了我的学习，而突然在我的内心升腾出想杀了这帮将来为害社会的人的念头。即使我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我也知道杀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在那样的一个当下，我受到不同情绪和思维的冲击，强烈的想要替天行道的杀人想法和因其造成的连锁后果的惧怕，我竟然泪水连连到不能自己。没有任何征兆、理由、解释，我坐在那里默默哭泣，关心我的女同学以为某男生欺负了我，才导致我的哭。其实，并不是有人欺负，而是我的精神受到的打击和冲撞都太过强烈和痛苦了。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那个弱小无助哭泣愤怒的自己。可至少在那个年龄的我突然明白，武侠小说里的快意恩仇、替天行道、劫富济贫、除暴安良都是虚幻！现实世界里，没有人可以轻易的杀人，而不受良心的谴责和折磨。那这个主人公的随意杀人的行为，在我眼里就难以接受！对于“人是虱子”这样的歪理论，就更让我费解和痛斥，他凭什么去杀人！在我眼里主人公就是一神经病、妄想狂、极端分子。

对于主人公的杀人动机的不能理解是阅读困难的主因，但还有其他是造成不好的阅读体验的辅因。首先，是对那些又长又绕口的人名，世人皆知俄罗斯人名字的奇特性，不是这个维奇，就是那个斯基，亦或是哪个科夫等诸如此类的姓氏。就拿主人公来说吧，我一直以为拉斯科利尼科夫是他的名字，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的姓，他的名是罗季昂·罗曼诺维奇，然后他在他妈妈的或妹妹的嘴里是罗佳。期初，我时常被名字和昵称搞得头大，非常不能适应快速的人物名字切换，而且他母亲和妹妹的名字也很莫名奇妙，让我都感受不到他们有血缘关系。其次，很多旁边的小人物死的很离奇，不太确定他们在整部小说里的作用是什么。那个跟拉斯科利尼科夫在小酒馆里说话的马尔梅拉多夫，是个酗酒的低等文官，职位没保住又嗜酒如命的酒鬼；他有个得肺痨的妻子叫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双方都是二婚，都带着各自的孩子重新组成新家庭，这个女人也是个被贫困生活摧残的神经质女人；一个窥视拉氏妹妹德行与美貌的无赖之徒叫斯维德里盖洛夫的老男人，摆脱了婚姻束缚后跑来彼得堡，到处施舍发善心，可又另有企图妄念等等这几个人，都相继死去。一个是被马车撞死的，一个因肺痨成积而死，一个到最后似乎良心发现自杀身亡。可他们的故事能衬托出整部小说的什么呢？对卑微小人物命运的悲悯和同情？对人性原罪的揭露与控诉？还是对丑陋官僚嘴脸的讥讽？最后，小说充满了大段大段的心理描述和对话，但是那些文字显得拖沓、晦涩、乏味、陈腐。我甚至怀疑陀氏写那么多字有“想多赚取稿费之嫌”，语言的逻辑性非常的差，感觉每个人都很神经质，甚至有的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精神病，第一个就是主人公了，他绝对是个人格分裂的神经病。我不喜欢他，极不喜欢他！

整部小说里最高尚的人物应该是索尼娅，一个为了家人牺牲自己的纯良少女，一个拥有坚定信仰的坚强女性，是她的存在唤起主人公的良心发现、皈依宗教、找回新生。实际上，都快接近小说结尾了，才粗略描写主人公是如何一下子良心触动，找到信仰的。之前大量的赘述和铺陈，使看的人云里雾里、昏昏沉沉，没有切实的感受到他经历的是内心的惩罚，然后在结尾处突然切换成了主动认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特别有种虎头蛇尾、头重脚轻的感觉！要说整本小说人物中，有无我最喜欢的人物吗？答案是：无。

只有一点，引起了我的兴趣和惊骇！那就是作者用寥寥数语，道出了一个“歪理邪说”，而它居然在2020年变成现实，那就是关于一场发生在亚洲国家的瘟疫，并迅速蔓延至欧美等国家的预测。我读到这里简直吓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天呐！这个出现在1866年完成的小说里假说或预言，就在现在、就在此刻成为了现实，并愈演愈烈波及到整个世界各个国家，而且已经迎来第二波的疫情冲击（因为又到冬天了）。去年听高晓松的《晓说》回放里，讲到关于美国近代文学巨匠的介绍时，其中谈到杰克·伦敦这位作家曾在1904年的旧金山报上发表过《黄祸》一文，就提到了一种假想预言说：美国秘密研制病菌，并偷偷将病菌投放到中国，之后中国引发大规模的瘟疫，而所有国境出口都被其他国家的军队给封锁了，他们的目的是让中国人无路可逃，自生自灭的在本土消亡。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和灭亡的言论，而发表之后立即引起广泛的白人共识，从而“黄祸论”就此根植于白人世界的思想里。就我个人的调查和推断，我觉得所有关于“黄祸”的论调与假说，应该都是从1866年后发生的，而它的源头应该就是《罪与罚》这本小说了。提出“黄祸”一词的俄罗斯人，是在1873年的文章里明确这一概念和理论的，那是一种极端民族主义理论。

我的point是，不管“黄祸论”提出了多少年，这种假想和预言也都是“纸上谈兵”，谁都不曾真正想到它会变成现实。而21世纪的今天、现在、眼前，从2020年到2021年我们人类正在经受疫情的侵袭和折磨，疫情中心就是在亚洲，就是在中国，就是在武汉（古代称之为中原）。一切的一切都不幸被言中了！在阅读完这本大部头的长篇小说后，它是唯一让我痛快的新发现和想要一吐为快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