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1-幻影

文\Sprite Huang

每个少女的心头,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幻影,这幻影可能只是一条泛白牛仔裤,一缕飘逸的青丝,一滴鼻尖的汗珠,抑或,仅是一股淡淡烟草味。

但就因这挥之不去的幻影,点缀了她所有诱引荷尔蒙的梦境。



~~一抹背影~~

天色暗沉下来,卷起了小阴风。

我看看手表,惊觉已晚,于是匆匆收拾书包,回宿舍.

N大真的大,从自习室回到宿舍,要翻过一个长长的山坡,哎,N的女生比较黑,就是这个原因

身边一个人迹也没有,我脚步加快,才能赶上人烟。


前方,一个瘦瘦的吃力地推着自行车上坡的身影,映入眼帘,背上还挎着一个大琴包

这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这样的身影,出现在校园里,总是引人遐想一通。

当年的李健,是否也曾以这样的身影出现在清华园中?


泛白的牛仔裤,卡其衬衣,是我的音乐老师

当意识到,那是我的音乐老师L老师时,我的心一阵乱跳。

从没有这样一个的学生,会赶赴每一次选修课

我一直以来就觉得自己不太与常人同

自从上了L老师的第一节课后,我就在大学生涯规划里,加上一条,选修所有L老师的课



~~昨日重现~~

那天午睡起晚了,一看手表,大概已经过了点名的时间。

哎~~我丧丧吐了口气。

通常选修的第一节课都是点名的,被点过名后才好逃课。全宿舍只有我才选了音乐,想找人代答都没法找,这便是奇葩的下场

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那是在略带黑暗的阶梯教室里,我到达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睡趴了一片,其它没有睡的,也在埋头写着功课。

我一直担心,我会引起老师的注意,所以猫着腰从后门溜进去。


这个四方形的教室,开后门的对角上架了一台很旧的钢琴,一个瘦瘦的,卡其衬衣,披着微卷及肩长发的老师就坐在钢琴面前。

他正侧身坐着,双手弹着琴键,乐理知识通过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传出来。

深紫的窗帘被吹开一条缝,一缕余晖照在他脸上,穿越微微松卷的留海与浓眉之间的空隙,透射出来,在亮黑的钢琴盖上反射一道,回到他的脸上,映出了他的侧脸轮廓来。

光影浮动,挺拔的鼻梁点点汗珠,胡子渣堆里嘴唇微动。


我突然心里一阵乱跳,为了安抚狂乱的心跳,我慌乱找位子坐下。

偏偏,所过之处,水杯重重地敲在椅背上,不合时宜地发出“铿铿”的声音。


老师抬头,从我的对角处望向我。

开口,一个轻柔磁性的声音响起:你是P同学是吧?!

我愣了一下,尴尬地举起手说:“到”

已经点过名,就差你了,请找位置坐下来。”


整节课,我一句也没有听明白。

不过,日光渐暗,我为了追逐那道从琴盖反射出来照射到他侧脸的光线,倒是挪了几次位置。

被人误会我求知若渴也没毛病



~~幸福车棚~~

数月前的事,如今想起就像刚刚发生一样。

这不,那时的心脏,也是如今一样样儿的跳法


不知那来的能量,我奋力追了上去。

“L老师,你好”

他回过头来,眉宇间那抹浮云的光影又出现了。

我的心漏了一拍

“我,我,我选修了您的课” 关键时刻,我竟然结巴了。

“哦,你好”轻柔磁性的声音传来。

他又低头推车前进,和我拉开了几米远。


是呀,凭什么停留呢?

我的心忽然一松,有种伤感。


也不知道哪来的灵感,不远处,山坡旁边有一个单车棚

我又追了上去,手扶着他的琴包,说:L老师,我有个乐理知识想请教一下你

他好像愣了一下,转脸看着我,货不对版地说:

我想起来了,你叫小P吧?每次你都坐前排

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他继续说:“乐理呀,好呀,来这边,说一下。


自然而然地,我们走到了单车棚,老师停好了车,把琴包放到地下。

我也赶快掏半天,掏了一支笔一张纸出来。

我俩挨着坐在单车棚的粗铁管上。


我把脑袋里的乐理全搜了一遍,憋了几个概念出来,单纯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问题,性价比最高,我只需稍稍一问,而他一定会说很久,而只稍再挑那么一两个,再问我为什么,他肯定又会再说很久~~

我坐在下风位置,那轻柔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我听得如痴如醉

他见我没什么回应,干脆,从琴包里掏出一把吉它,一弦一弦地解释,什么叫“H调,D调……

看看他微卷的长发,在风吹拂下微微晃动

他的睫毛上下扫动着,一双沉黑的眼眸亮如繁星,闪亮在我眼前;

琴弦在箱体里共鸣后的声音和他胸腔里共鸣后的声音那么般配,低沉而温柔。


滴滴哒哒”,豆大的雨滴敲在头上的雨棚,我才发现天已经很暗了。

刚才小阴风已经变成了劲风


我俩几乎同时站起来,各怀心事地看着 这突如其来的雨

只不过,L老师忧心忡忡

而我,暗暗窃喜


又一阵夹着雨的风灌了进来。

我棱角分明打了个大喷嚏

L老师赶紧脱下了他的卡其衬衣,披我身上,只剩下一件短袖黑T恤。

我贪婪要把下巴缩进他的衣服里,闻一闻,嘻嘻,有淡淡的烟味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L老师着急地跺了一下脚,他也冷了。

我的单身宿舍就在下面,要不,先去我那里躲一躲再回去吧!“

好的

我心狂喜。

老天爷,你今儿有意思,改天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幸福的小楼~~

他抱着琴在前面跑,我把他的衣服当成伞,紧跟在他后来。

来到一栋三层格子楼里。

本想就在走廊躲躲了事,但老天爷今儿太够意思了,风使地刮呀。


我夸张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L老师也打了一个。

终于,他领我上楼了。


三楼最边上的房间,进去后,我长长地缓了一口气。

这回不是小人得志,是真暖和,是求生本能。


L老师浑身湿透了,黑色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牛仔裤变成深蓝色,那长长微卷的头发挂满了细小的水珠,就像清晨在草地上挂满露珠的蜘蛛网,样子逗极了。

我望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便用手挡了挡嘴。

他用他那手指特长的大手,把额前的头发拢住,用力向后一甩,头发丛里飞出的千百颗小水珠直直地扑向我的脸,眼前一片雾濛濛。。。

我听得他“噗噗噗唔唔”地张嘴呼气,就像刚潜完水冒出来,吐出肚子里的气一样。

我猜他的样子定是很滑稽,可是我被他甩了一脸水珠,样子应该比他更滑稽吧。。。


果然,他忽然张嘴“咔咔“地大笑起来;

我顿感不妙,赶紧用手一抹雾濛濛的眼睛,看向他。

他笑得很爽朗,两排整洁的大牙齿,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新月

我看得有点呆了。

于是学着他的样子,把额着的头发用力拢向后面像只小狗一样还用力的把头和身子摇起来,把水珠甩干。

朝他“汪汪“地叫了几声。



那一刻,我忘记了他是刚认识数月的音乐老师;也许,他也忘记了,我是刚认识2个小时的选修课学生。

我们仿佛是故人。

只是在见面之前,两个人都在平行的宇宙里游弋了很久,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两个等待了千年的灵魂,终于相遇了


直到彼此都笑得坐在了地板上,才停下来。

我们都直直地,满含笑意地注视着对方


忽然L老师的眼光急速地移开了。仿佛被什么了一下似的。

我下意识审视自己的身体。

天哪,由于刚才玩甩水珠的游戏的时候,玩得太疯了,宽松的白衬衫的领子打开了一大片,桃红色的胸衣也歪到了一边去,半明半暗,紧紧在了我的身上

额……

这光景……

我的脸上马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转过身去。


L老师,拿了一个好像小脸盆的东西,快步开门走了出去,刚开门,劲风夹着雨水吹进来,我又伶俐打了个寒颤。

老师脚步走远后,我才平静下来环顾了房间的情况。





~~雨一直下~~

这是一个单身宿舍,大小一眼就看尽了。

一张上下架子床,上床放了一个行李箱,一床棉被,一个吉它盒。下床则是老师的卧床,蓝灰色的被子,还有点小白花。

床前是书桌,码了高高几叠书。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透明的烟灰缸。书桌旁边是一个曲谱架,夹了厚厚的一沓五线谱,打印的,手写的,非常凌乱,我一个符号也看不懂

床一端是一个高高的木衣柜,就像80年代的产物,里面凌凌落落的衣服,堆了大半柜。唯一挂着的,是一身西服衬衣

床的另一端,堆了几个箱子盒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我猜L老师也是刚来N大不久,那一身西服,应该就是他来面试的时候穿的吧。

我不禁掩嘴笑起来。


房间又被打开,阵冷风又偷偷冲了进来。

还夹带了一声巨大的响雷。

L老师闪了进来,手里提了一只红桶,桶着的热水还冒着白烟,还挽了一只保温瓶


我赶紧迎上去,接过他的保温瓶。

我接近他的时候,看到同样火辣辣地红着的脸


他把水提到床的一端,衣柜前面,从里面薅了几件衣服下来,递了一份给我。

声音带着颤抖地说:

你赶快过去换一下吧,我这里可能没合适你穿的,将就一下,千万别着凉了

说完,他抱了一身衣服走了出去。

又听得“哒哒“两声,他不忘把门锁了。


我的确有点冻坏了,手心手背全发了紫。

褪下身上湿溚溚的衣服,拿胸衣蘸着热水一点一点地着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才暖和起来。


穿上L老师递给我的衣服,原来他把他的面试用的白衬衣借给了我,衬衣里层还有一层棕色的细绒,一点也不透光。心上的石头终于掉了下来。

裤子是一条牛仔裤,,我在床头抽了条皮带,系到了腰上,再把衣袖和裤腿,挽了四五道之后,自我感觉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掉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衣服和裤子拧干,直到一滴水也不会掉下来。

用衣架架好,挂到了老师的椅子背上,然后把椅子推到箱子堆那里。

至少从门口到书桌的范围里,是看不到了。

终于长长地舒一口气。


我抽一张外星文一样的歌谱,吃力想研究一下,终究看不懂。

又从书堆里找了一本《三体》读了起来。


没一会儿,我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L老师也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不过,依旧是深蓝的开胸衬衣,黑短袖,牛仔裤


我对他感恩地笑了笑。

他似乎注视了我好一会儿,腼腆地笑了笑。

两人都腼腆地笑了笑。

老师的头发仍旧湿漉漉,倔强地卷着,安静地搭在肩上。

而我的长发,也伏伏贴贴倚在宽大雪白的衬衫上。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了,干脆两人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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