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我·弟弟

                                  (三)

弟弟的最后一场灾是流血事件,父亲和我是直接责任人。

前面几件事全发生在幼年时期,这件才是真正在童年,那时我至少上了一年级,我上一年级之后,全家迁入了县城。那时候父亲在教育局上班(当时叫文教局),我、弟弟和父母住在县一中的一间教工宿舍里,哥哥姐姐都在学校住宿舍。大概是六月份的样子,当时一中校园里有个桃树园子,正结了许多半生不熟的桃子,正值星期天,父亲怕我们顽皮不懂事,去祸害园子里的桃子,讨人嫌,就主动提出带我们去县文化馆玩,父亲带我们出去见世面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圈在一中校园里,没去过太远的地方,我们听了自然欢呼雀跃。

到了文化馆,不知父亲跟那些大人们在屋子里谈什么,他放心地把我俩撒在文化馆院子里玩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男孩一定是比女孩淘气的,这是天性,不成想弟弟踩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爬了上去,这扇门不是安在墙上的,那是一扇废弃的铁门,是斜倚在墙上的,弟弟用力一攀,结果发生倾斜,整扇门拍在弟弟身上,我自已正玩得起劲儿,根本没有发现弟弟的这一危险举动,当大人惊呼起来时,我才目睹了惊心的一幕,弟弟被结结实实地压在铁门之下,鲜血从头上汩汩涌出……

几年前被人抱着一路奔向医院的一幕再次上演,估计当时父亲吓坏了,只记得一个人将弟弟横抱在怀里,父亲跟在旁边,用手捂住弟弟的伤口,不断地有血从指缝里流下来,嘀嘀嗒嗒流了一路,我的心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一路小跑着跟在他们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一方面担心弟弟的安危,一方面怕大人忙晕了,把我丢在路上,我再也找不到他们。

弟弟进了急诊,医生连忙给清创、缝合、包扎,我被安排在指定的椅子上坐等,等弟弟再出来的时候,俨然一个刚下火线的伤兵,小时候,看了不少战争题材的影片,所以一下就产生了这种联想,要不是弟弟自已走着出来,我甚至都担心他的性命了,现实中可没看到过那么夸张的包扎,弟弟头上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纱布覆盖了,先是横向的缠绕,再是纵向的捆扎,露着头发的地方所剩无几。我心疼地递上一块雪糕,算是安慰弟弟。说点没出息的题外话,弟弟的那次受伤,让我第一次品尝了奶油雪糕的味道,大概得是一毛钱才能买一根的那种,弟弟进去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抱弟弟来的叔叔还不忘贴心地照顾我一下,给我和弟弟一人买了一只,过去在农村母亲哪里舍得给买这么贵的雪糕。现在想起这些都哑然失笑,这些细节居然记得如此清楚,而且我还清楚记得雪糕的颜色一半乳黄,一半粉红,看上去极有食欲,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难怪这种记忆如此清晰,何况我的馋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弟弟因为受伤流了不少血,医生不让吃冷饮,结果两只雪糕全进了我的肚子,十足地见世面,十足地解馋。

父亲唯一的一次带我们外出却捅了这么大娄子,拿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干啥都要手工价”,到现在还记得母亲吃惊的样子,她盯着弟弟的眼睛都直了,声音带着哭腔,焦急地追问发生了什么,她越急,父亲越闭口不语,我想大概是愧疚吧。

好在,从此之后,弟弟的成长之旅终于没再发生磨难,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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